忽而风雷大作，狂风吹拂中，李小缺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片树叶，在漫无边际的夜空中随风飘荡。

陡然一道惊雷落下，狠狠劈在地上。

李小缺心惊肉跳，正慌乱时，却见被雷劈得焦黑的地上，生长出一株浅绿的嫩芽。

狂风将嫩芽死死地压在地上，竟让李小缺也产生了一种窒息感。

他尝试挣扎，却见嫩芽迅速成长，转眼间竟化作一片碧绿的草地。

蝶飞虫爬，花开花落。

慢慢地，草地上生出来各式各样的植物，而与之伴生的，则是各式各样的昆虫。

李小缺正莫名其妙时，却又见远方涌过来滔天大浪，直接将他淹没在水中。

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李小缺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放逐到了一个虚无之地。

在这个地方，他因为失去了光线，所以看不到自己；因为失去了听觉，所以听不到自己。

冰凉的水，甚至带走了他体内的所有热量，进而使他产生幻觉，以为自己只是一粒渺小到几乎不存在的尘埃，又以为自己是一个极为伟大的、无处不在神灵。

忽而潮水退却，李小缺重见天日。

他正为此而感到欣喜时，就见湿漉漉的地面上多出来无数个小人，除此以外，还有各式各样的珍奇异兽、虫蛊飞鸟。

这些生灵像是虚幻，因为它们察觉不到李小缺的存在。

但李小缺却总以为它们像是真的，因为只要李小缺努力去感受，他就能感应到那些生灵心里的喜怒哀乐。

又不知过了多久，对李小缺来说，大概是三四次呼吸的时间。

小人们渐渐站直了身体、学会了利用火焰和工具。

其中还有更聪明的，通过参悟李小缺庞大的身躯，领悟到各式各样的修炼之法。

李小缺又呼吸了几次，一座座建筑拔地而起，小人的数量越来越多。

渐渐的，李小缺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有铁匠、有郎中、有书生、有猎人......

除此以外，也有许多小人掌握了飞天遁地、吞吐水火的神奇力量。

到了这个时候，小人们早已分裂成无数个国度。

当李小缺的身体、他身体附近的地面都被小人们占据时，战争爆发了。

铁匠造出了杀人的兵刃、郎中钻研出害人的毒药。

书生提笔声讨敌军，引得猎人跑出深山，但却惨死于那些飞天遁地的小人手里。

李小缺起初还有些不忍，但最后竟逐渐麻木。

就在这时，一道霹雷般的声音响起。

一切小人、鸟兽、花草，全都在这瞬间消失不见。

四周仍是一片黑暗，但正前方的天空上，却浮现出一团白蒙蒙的光晕。

光晕里，须发皆白的老人笑眯眯地看了过来。

他看过来时，双眼竟放射出电光。

电光在半空化作雷霆，无数滚动的雷霆汇聚成三句质问，直击李小缺心间。

“天地无常，天生万物，地长万物，万物生死，天地当如何？”

“圣者为天，仁者为地，天地不知所往，圣人当如何？”

“君是圣人，君非圣仁，君不知圣仁，君当如何！”

三句话犹如连珠炮一般，问的李小缺满脸懵逼。

什么圣人不圣人的？

天、地、圣人的事儿，我哪知道？

李小缺很不耐烦，因此皱眉道：“我不知道，爱咋地咋地！”

听到李小缺的回答，半空中的老人当时就懵了。

他反复琢磨，终于惊叹。

不愧是天生圣人！

这回答乍一听粗俗无礼，但仔细咀嚼，其中大有深意。

天地自然存在，除了天地以外，又有谁能断言天地运转？

圣人掌天道，顺天而行，那可不就像李小缺说的一样，要让这天地万物‘爱咋地咋地’么！

再想第三句话，其实是老人观察李小缺刚才的举动，认为李小缺没有仁爱之心，所以讽刺他‘不知圣仁’。

听听人家李小缺是怎么答的！

不知道！

爱咋地咋地！

这分明是借百姓俗语，讽刺老人不知天数、不懂大道，仗着稍有些修为，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明悟，羞惭道：“圣人果然是圣人，是在下输了......”

此时此刻，这位上古先贤、道门至尊已经不敢以贫道自称，更不敢自称老朽。

他只好称自己为‘在下’，以此来表示自己甘居人下、甘拜下风的态度。

随着道尊拜服，李小缺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一眨眼，李小缺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石室里。

“道尊与圣人论道，有何收获？”

年轻的声音从面前传来，语气里有着一丝戏谑。

身后，老人的声音响起：“圣人已得道，鄙陋之人，自愧不如。”

随着声音，阵阵风声从身后传来。

其余诸子都很惊讶，李小缺听他们交谈，原来道尊已被点破了迷障，此时急匆匆离去，竟是要开始闭关了。

上古诸子都叹服，认为圣人之名，果不虚传。

李小缺听得一头雾水，心里死活想不明白，自己随便喷了两句，咋就把道尊喷得突破了？

正疑惑时，又听身侧有个中年人的威严声音：“与圣人论道，实在是自取其辱。圣人，我乃兵家韩飞，敢请圣人赐教两招！”

李小缺心里顿时一惊。

他虽然没见过百家诸子，但想也知道，这些人能够在上古时代开创教派，必然都是一方强者。

自己跟他们过招，岂不是死定了？

正犹豫时，那中年人已从侧面走来。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气息就强横一分。

只走了两步，他的气息就已经像大周女帝一样，令李小缺完全无法窥探了。

但等来到李小缺面前，此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却猛然变弱，转眼间变得跟李小缺一模一样，都是练气期巅峰。

年轻声音在此时笑道：“兵家倒很诡诈，开战之前，非要展示爪牙吓人。圣人不必惊慌，我等早已商定，一旦动手，需要先压制境界才行。”

李小缺这才放心，随后又见身旁的兵家韩飞的高大身影猛然伸手，一巴掌拍了过来。

这一掌充塞天地，等李小缺反应过来，四周已幻化为一片练兵场，耳畔依稀还能听到士兵们练武时的呼喝声。

高大身影站在对面，五官面貌仍旧模糊不清。

他抱拳道：“圣人，得罪了！”

李小缺嘿嘿一笑，正还礼时，高大身影已冲了过来。

兵家之道，在于阴谋算计、人心诡诈，一旦双方交战，势必要倾尽全力摧毁对手。

此刻李小缺还礼，韩飞趁机抢攻，直欲一鼓作气，将李小缺瞬间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