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抬脚迈上一步，这次却已登上两万阶。

“众生在我心、受我法，我不死，众生不灭。”

声音久久回荡，空中云海翻腾。

天公虚影横眉立目，声音冷厉：“你敢代众生？”

李小缺又笑：“要入圣道，有何不敢？”

说话间，又往上迈了一万阶。

一问一答，问答之间，已到十万级台阶顶部。

这次看到的却不是太炎城，而是一处盛开着鲜花和青草的山顶。

这山顶地势平坦，再往前走百余步，就是一处悬崖。

若在悬崖处下眺，看到的就是一道峡谷。

峡谷地段奔流着一条长河，看不见源头和终点。

它仿佛存在了万古，任凭世事变化如何更改，它始终流淌在那里，不停不息。

李小缺站在悟道长阶的最后一个台阶上，只差一步就能走上这山顶。

但天公却拦在与他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犹如一道隔开了桃园与地狱的天堑。

“凡俗之辈，根本没有资格踏入圣境。”

因李小缺此前吐出了传承自创世圣人的一口气息，此时的天公不再尊奉李小缺为主。

他面无表情，挡在李小缺身前，身上弥漫着森然恐怖的杀机。

见天公如此模样，李小缺倒不觉得意外，只是叹道：“时机已到，这命运之锁，也该斩断了......”

说话间抬手，手掌不着半点力气，轻轻按在天公心口要害。

下一刻骤然发力，挡在他身前的天公轰然破碎。

和煦的微风扑面而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李小缺脸上带着笑容，快步走向山顶。

他每向前踏一步，身后的花海、长阶、野草就消失一分。

等最后来到悬崖边缘时，便已无路可退。

但他也根本没想过后退。

“老家伙！让你久等了，我这就过去！”

隔着老远向下方喊了一声，李小缺脸上仍满是笑意：“你在时间之河看了这么久笑话，我要狠狠揍你一顿，然后再带着你一起去新世界看看！”

说罢迈前一步，悬崖骤然消失。

下方河流也消失，周遭风云变幻。

等身形落定，环顾四周，天地间紫巍巍一片。

无论多么奇幻瑰丽的文字都不足以描写此刻的震撼。

天空澄澈而紫，犹如纯度极高的紫水晶，上面又有淡绿色的极光变幻。

而在天穹之下，土壤松软而绵软，放眼四望看不到植物，但鼻端却总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在这广阔天地中静静感受片刻，李小缺仍没忘了自己的目标。

他深吸一口气，身躯变得无限高、无限大。

于是周围的一切瑰丽都在极短的时间中消失，转而出现的是更加广阔的天地、更加瑰丽的世界。

“没有用的，在这片天地，根本不存在所谓极限。”

正这时，一个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语气依稀有些戏谑：“你既然来了，倒不如安心守在这里，这时间之河中没有开始和结束，也不存在胜负或者死亡......我们永远都出不去的......”

听到声音，李小缺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人影。

眼中所见，唯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天与地。

“大概是幻觉？”

李小缺摇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

但他自己心里却很清楚，以他现在这样的实力，绝不可能再出现所谓‘幻觉’。

身躯持续壮大，眼中所见一切愈发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李小缺终于看到一条河流就在近在咫尺处。

而他也在这时看到了一座高山——严格来说，因为缺少对比物，李小缺并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一座高山。

那山陡峭，如一整块埋在地下的巨石，表面上布满了坑洼和泥土，但时刻都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李小缺就与这座高山一般大小，而当他到了这样大小的时候，环顾四周才看到极远方依稀有一道人影。

那人隐藏在云雾中，身躯说不出的高大，恰似一尊神灵。

“嗯？你壮大的速度倒是快得出乎意料。”

注意到李小缺的迅速成长，那个庞大的、隐藏在云雾中的存在似乎有些吃惊：“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的话......”

他说着说着又沉默，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李小缺不去管他，索性继续壮大。

高山与河水都被他吞噬，周遭一切都成为使他力量壮大的养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与那巨人并肩而立。

而时间之河的真实面貌，也终于呈现在他眼前。

漆黑的河水流淌不休，其中依稀能看到星星点点的金光。

像是星空寰宇、又像是漫长的黑夜。

河岸两畔，荒凉的地面上飘渺着白蒙蒙的雾气。

而之前那一尊巨人、那个神秘而强大的真实帝释天，此时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在河畔垂钓的老人而已。

他的头上早已有了根根白发，脸上的皱纹里也载满了沧桑。

看到李小缺出现在自己身边，帝释天佝偻着身子咳嗽一声，说话时总透着一股虚弱的意味。

“你终于来了么？嗯？你好像还很有锐气。”

仔细打量李小缺片刻，帝释天瘪着嘴咳嗽了一阵，随后又道：“不过没关系......在这地方你很快就会失去这些锐气......很快的。”

说话间，他似乎又老了许多，身形愈发佝偻，同时又咳嗽个不停。

李小缺曾想象过帝释天的各种模样，但唯独不包括眼前这副模样。

这时间之河究竟有怎样的恐怖，竟能使帝释天这样的存在都佝偻下去、消磨了一切雄心壮志？

沉思许久，李小缺没找到答案。

“那么最终一战......”

遇到这样的对手，李小缺忽然就没了什么出手的兴致。

他看着眼前这风烛残年的老人，试探着询问。

帝释天苦笑，摇头，随后悄然消失：“我的力量早被时间之河吸收一空......你斩杀的过去现在未来三世身，本就是我的力量根源......你已经封圣，世上再无帝释天。”

当声音消失，帝释天的身影也已经完全消失。

李小缺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没有了帝释天，自己又该往何处去？

没有了对手，自己又该怎么突破圣道、开辟真正的新世界？

他沉思，不知思考了多久。

忽而一道灵光，李小缺将视线投向了时间之河。

帝释天的力量被时间之河吞噬一空，那岂不说明时间之河远比帝释天还要强大？

要是自己将它吞噬、炼化，大概就可以强大到能够突破圣境？

这念头一生起就在脑中萦绕不散，李小缺快步冲向时间之河，一个纵跃跳入其中，没有丝毫犹豫。

当他整个人都没入时间之河，这条存在万古的河流却只泛起了微微一丝涟漪。

片刻过后，涟漪平息，一切仿佛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