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问：“几个月了？那你为啥要瞒着我们？”

“快三个月了。”古氏低声咕哝道：“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瞒着的，我这都第三胎了，月份小又不影响干活啥的，我这不是才去了织布坊吗？要是把这事吵吵出去，那……这个差事不就干不成了吗？”

多子多福，王婆子虽然很高兴看到古氏再次怀孕，但心里的梗还是轻易过不去，“差事不差事的另说，你先说明白，你为啥要说强子不行？”

见古氏低头不语，王婆子明白了，胸脯起伏着道：“原来你在骗人，从生完小妹到现在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在拿假话骗我们？这是关系到强子脸面的事，你竟然也敢拿来骗人？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你心里还有没有一点顾念着强子？”

古氏心里发虚，狡辩道：“哪里是我骗你们了，那都是你们自己猜的，我可没有明说过一次。”

王婆子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古氏还真没有明说过，可是她每次用这个借口逼迫他们的时候，都让他们感觉那个猜想比真的还真。

王婆子气结，抖着手指着古氏说不出别的话来，只重复着，“不要脸，真是不要脸。”

王猎户也责怪道：“古氏呀，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害了强子呀，让他丢了掌柜的差事可怎么好呀！”

古氏理直气壮地道：“在店心铺子干活有啥好的？每天有干不完的活操不完的心，他这些年可是天天都要去铺子的，隔一天还得一整晚都要住在那里，多累人呀。

当个掌柜只是听着好听，其实还不如在田里干活的人呢，下田的人刮风下雨还能歇上两天，还……”

王猎户见她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道：“你可别瞎说，咱们本身就是下苦人呀，强子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苦说过累的，你瞎咧咧个啥？”

古氏不服气地道：“就是因为他傻，从来不说苦也不说累，我才要替他说话的。”

古氏瞄着四盛道：“现在，合作社不是在建粉条作坊吗？强子调回来在粉条作坊当个领头的也是一样的，是吧，四哥？”

古氏这是在替强子挑差事呢？不等四盛说话，牛智信先不快地说道：“粉条作坊还没建好呢，暂时不安排领头的，有四盛直接管着就成了。”

说完，牛智信再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拉着四盛大踏步地出了王家的堂屋。

见牛智信生气了，王婆子赶紧推了推王猎户。

王猎户反应过来，急急地追了出去，跟着牛智信和四盛两个人，一起出了院子往赵家去了。

强子也想追上去解释，却被古氏硬给拽住了，“四叔都同意你调回来了，还怕个啥？”

强子不耐烦地道：“你懂个屁？！”

古氏死抓住强子不放，自以为是地道：“你急啥，粉条作坊现在不设领头的，以后迟早会设的，四哥事情那么多，不可能一直管着的，你等着，以后我定能给你要来这个差事。”

强子使劲甩开她，气愤地道：“我倒了八辈子霉了，竟然娶了你这样的。”说完赌气进了里屋。

王婆子心里也憋气，对古氏道：“这下随你的意了？你今天不但害强子丢了掌柜的差事，还说那些不着调的话，惹得四盛和你信叔生气，你让强子以后怎么面对他们？你真是……害人不浅。”

古氏不服气地道：“你咋把罪名都安在我头上了呢，明明是强子跟元娘不清不楚的，是他自己弄丢了的差事，怎么能怪我？要不是我替他开口，他可能连粉条作坊的活都捞不着呢。”

王婆子见古氏颠倒黑白、蛮不讲理的样子，心口堵得难受，待要跟她理论，又顾忌着她的肚子，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一甩手也进了里屋。

古氏犹自不消停，对着王婆子的背影道：“你不就是怕强子回来挣得少了吗？你快放下你的心吧，我现在织布坊里也拿着一份工钱呢，我们两个加起来不比强子原来拿得少了。”

王猎户家的院门外，汪泽然跟在素雪身后，忐忑地问道：“雪妹妹，你刚才生我的气了吗？”

看到汪泽然的表情，素雪想起来两个人在小妮家拌嘴的事，便道：“明明是你自己选择的不去考乡试的，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后悔了也没有必要给我脸色看呀。”

汪泽然反思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似乎真的是自己太没耐心了，他正要开口解释，就听素雪冷笑一声，接着说：“我知道，你现在是秀才了，心也变大了，一定是后悔留在这里耽搁你的前程了，对吧？”

汪泽然、鲁旺这些男孩子还可以通过拼搏考个举人进士啥的，再不济以后也可以或种田或从商，有个让人认可的社会位置。

可她呢，作为一个女子，即使跟着高夫子学得再博学，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地出去工作。等待她的似乎只有嫁人、相夫教子一条路。

想到汪泽然、鲁旺甚至永安、张富、牛恒等人，大家长大了都该各奔前程，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素雪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罢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走的挡也挡不住。

素雪无奈地道：“你走吧，我不会挡你的路的，我爹和永安更不会拦着你，你现在就可以回京都去了，也可以跟着你舅舅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大可不必在这里给我摆脸色看，看见你就让人心烦。”

汪泽然满脸的不可置信，见素雪说得很认真，心似乎被人攥住使劲地揉捏，痛得他无法言说。

“雪妹妹，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吧，看着我让你心烦吗？你几次三番地问我乡试的事，就是想让我赶紧考完试离开这里，好让你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

“你想离开就离开，没必要拿我当借口，反正你是有舅舅有爹娘的人，现在也长大了，随时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素雪说着真有些心灰意冷了，扭了头不去看他。

汪泽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素雪的侧颜，一字一顿地问：“你真的烦我？真的想让我离开？”

素雪咬着嘴唇不想回答，汪泽然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