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当看不见计老头的无语样，转身指着张军波对计老头说：

“我徒弟，张军波。”

“小波，喊大爷。”他对张军波吆喝。

张军波立刻高声喊：“大爷好。”

计老头被张军波的海拔给懵了一下，他瞅瞅左边的盆地李老头，再瞅瞅右边的高峰张军波，忍不住就想笑，这老头找徒弟可着自己缺的找，可真配！

李老头看计老头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便趁机道：“我徒弟手比我还巧，他也编了几个玩意，你给看看，看看能换几个钱。”

张军波赶紧把身后一条绳子串起来的几个簸箩匣子花瓶葫芦给拽到身前。

计老头又仰头看了一眼高海拔，这才饶有兴趣地把视线转投到那一串新奇玩意儿上。

他挨个拿起来看，左看右看，里看外看。

看得张军波很紧张，大冷的天，汗珠子都开始冒了。

李明月看到了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张军波还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估计他中学考试都没现在这么紧张吧。

李老头见计老头看得差不多了，这才问：“咋样，东西不错吧，编得细密着呢。”

计老头放下东西，啧啧两声，点头：“的确不错，纹理细密，一看就知道手上有力气的。”他可惜地摇头：“不过，不实用，我这里不能收，来供销社买东西的都是奔着耐操耐用来的，你徒弟这东西放这里就是积灰的。”

张军波一听这话，就失望地耷拉下了肩膀。

李老头却不放弃，“老计，要不你收两个先看看情况，若真没人问，下次来我再拿走。”

计老头很坚定的摇头，“老李，不是我不收，这东西我们这里没法收。”

他想了想给了个建议，对张军波说：“小伙子，你以后就编跟你师父一样的东西来，我看你手艺不错，你送来几个我收几个。”

张军波挤出个笑来，点点头：“哎，大爷，我知道了。”

虽说自己的手艺被肯定了，但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得劲。

算了，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编师父编的那种吧，这些新奇的玩意有人要的时候再编。

四人把李老头的十个筐交给了收购站，然后去会计那里领了三块钱。

李老头当下就想让孙女到副食品部买好吃的，可李明月却说：“爷爷，咱还拿着给秦主任家送的菜呢，送完了再来买东西。”

行吧。

于是一行四人离开了供销社，往秦主任家走。

走了一段路，张军波突然拍了一下额头，“啪”一声，很是响亮，把大家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怎么了。

“我知道刚刚那个计大爷为啥不要我编的东西了。”他说。

“为啥？”

李老头爷孙二人异口同声问道，心说这家伙把自己拍那么响亮，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

张军波扁扁嘴，道：“一定是嫌师父你刚刚给的板栗太少。”

啥？

李老头激动地伸出四根手指头，“你知道我给出那四颗板栗有多难得不你见过我给过别人一颗板栗不？”

“见过。”张军波指了指自己，“你给了我三十五块钱。”

三十五块钱能买至少两大麻袋板栗了。

李老头差点儿被闪了腰，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是了，差点儿忘了，为了这傻小子，他竟然能有那么大方的时候。

“你还知道啊！”他气鼓鼓道。

张军波：“师父，下次你就大方点嘛，路上咱们都吃了那么多，你说你送人就多送点嘛，我的筐要是都留下了，那不就是钱么，我还能不给你买好吃的？”

李老头瞪眼道：“路上到底是谁一直在那里吧唧吧唧吃个没完！”

张军波默然，路上是他一直在吧唧吧唧吃，好吧，这事儿怪他。

两人就这么一路斗嘴，很快来到了秦主任家那大院门口。

一看那大门，李老头和张军波立刻老实乖巧了，一副低眉敛目，再老实木讷没有的神态。

登记后进了里面，李老头悄悄问孙女。

“上次，你们就来的这里？”

李明月：“是的，爷爷。”

“噢。”

张军波问：“师父，你噢什么？”

“自己体会，别啥都问。”

“......”

到了秦主任家，开门的是秦主任的爱人安兰娟，她一看到周珩，就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小珩来了，快进来。”

等进了门，李老头和张军波更是束手束脚了，眼睛不乱瞟，脚不乱迈，完全跟着周珩和李明月身后。

“安阿姨好，这是我爷爷和他徒弟张军波。”李明月笑着和安兰娟打招呼。

安兰娟笑了笑，说：“大爷，别拘束。”

自从上次的经验后，她对周珩带来的人都很热情，不管对方穿什么言行是啥样。

李老头“哎，哎”了两声。

安兰娟便对周珩说：“你秦叔正在里面和单位同事聊工作上的事，你们先坐，一会儿他送走了人再和你说。”

周珩说：“不用了，我们来就是送些菜。”他说完便朝李明月点了下头。

李明月赶紧从随身带的小篮里掏出两大把菠菜和韭菜来，笑道：“安阿姨，这是我们家自己种出来的菜，数量不多，送给您尝尝鲜。”

安兰娟看到那绿油油地鲜嫩的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菜就是你们搭的大棚里种出来的菜？”

之前周珩和李明月来的时候，就是为了搭大棚的材料，她是知道他们要弄冬天能种菜的蔬菜棚的，只是没想到竟然还真给种出来了。

这鲜绿的蔬菜，在冬天里绝对是稀罕的东西。

李明月笑说：“嗯，种出来了，现在只有菠菜和韭菜能吃了，再过段时间，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也就能吃了，到时候，我再给您送些过来。”

安兰娟听了喜得直“哎呦”，忍不住拉住了李明月的手。

这孩子真是个有良心的，她不过送了两件不穿的旧衣服，一块用不上的花布，这孩子就能想起来专门给她送冬天里的稀罕蔬菜来。

“你们也太实诚了吧，就为给我送这么两把菜，从农村跑县城来，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了。”安兰娟都有些感动了。

她道：“走什么走，赶紧在家多坐会儿，冷坏了吧，我给你们到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