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总管在帘外，隐隐约约听到洛殊的话，也不免暗自咋舌。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内侍，从未见过有哪个人敢在皇上面前这么说话。

就算是为了表面的威严，其他众人也是要给皇上留几分面子的。哪里像这位洛姑娘，说话简直石破天惊，完全不管不顾。

皇上看了洛殊一眼，她的神色依旧沉静，没有暗自压抑的紧张或者害怕。

不知是不是狂妄惯了无人管束，因为无知而无畏，还是他这个皇帝根本不值得害怕半分。

皇上恼怒厌烦之余，也渐渐冷静了些。

“栖凰，这件事不是你该管的。”他平缓了语气说道，作苦口婆心状，“况且，秣貉虽然正与我们交战，可对方千里迢迢而来，以礼相待方显我朝大国风范。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句话你应该也听过。”

洛殊眼神毫无波动。皇上为何突然松了口气，她还能不清楚吗？缓兵之计罢了，而且，他不顾忌洛殊，也要顾忌洛大将军，万万不能撕破脸皮。

但他先软了态度，她身为臣下之女，不能不给面子。“皇上说得很是，对他国来使，应该以礼相待。”

接着话锋一转，“可秣貉族原本也只是我朝的边境小族罢了，皇上对交战敌方的使者这般礼遇看重，不是就这么承认他们可以自立一国了吗？”

“这......”皇上一怔。

她继续说下去：“况且这场战事原本便是秣貉族骚扰我朝边境百姓在先，放话宣战在后，眼下正是我们的百姓正是最厌恶他们之时，给秣貉族好脸色，不就是枉顾百姓了吗？”

皇上眉头紧皱，若有所思。“栖凰，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洛殊嘴角微弯，弧度嘲讽，“皇上，这不重要。”

“行了，看在元卿正在边境为国效力的份上，你今日的无礼朕暂且不予追究。至于秣貉使臣的事情，朕自有定夺，你先退下吧，有时间多去陪陪太后，她身子越发不好了。”

元卿，正是大将军洛葛的字。

皇上这么说，就是不许洛殊再说下去了。洛殊思索了一下，觉得再说下去用处也不大，便折袖一礼，退出了上书房。

太后身子渐渐差了是实话。只是，若是皇上自己真的在乎，就应该亲自去看，而不是一味叫小辈代替他。有什么人是可以代替亲生儿子的呢？

想来，太后这一生过得也是苦。

洛殊一走出来，桃叶紫竹立马担忧地围了过来。

“小姐，怎么样了？皇上是不是生气了？他怎么说？”桃叶的提问连珠炮也似。

紫竹同样紧盯着洛殊，等着她的答案。

洛殊笑了一笑，道：“虽然不能说皇上已经改变了主意，但我来这么一出，还是会起作用的。至少，明日秣貉使臣的朝觐上，皇上应该不会一口应承他们那些荒唐的要求就是了。”

桃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就是说，还没有解决……”紫竹眉头微松，却还是有些担心。

皇上的做派，她们这些在宫里好几年的人自然都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