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近几年身体也越发不好，据说是年轻时就落下的毛病，身上时常犯疼，又容易累。

回想上一世，洛殊明年出宫，而明年也正是太后寿终正寝的时候。这么一想，洛殊的心情沉重起来。

原说这一世要好好陪陪这个可爱的老妇人的，可是时间过得那么快，离别竟已近在眼前。

洛殊可以复仇，可以尽人事，可是她拼不过自然的生老病死，留不住一个老人的生命。

安嬷嬷看洛殊回来，也是十分高兴，悄悄对她说道：“最近太后总是念着姑娘呢，就是不肯让咱去请，如今姑娘来了可好，快进去吧，太后才用过晚膳。”

洛殊鼻子一酸。

自从上了国子监，是没机会每天清晨来给太后请安了。都在同一个宫殿，不想就是见她一面太后还要思量再三。

她走进偏殿。

灯烛亮了十几盏，偏殿里光线温暖，刚刚用过晚膳，太后正躺在软榻上闭着眼消食。

“太后！”洛殊绕到太后身后，大喊一声道。

太后被吓了一跳，睁眼便斥：“小妮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哀家都要作弄。”

听得出来并不是真的要责怪。

洛殊笑得像花一样，自己拿了个墩子在软榻边坐下，给太后揉着腿，道：“殊这可不叫作弄。真要作弄人，哪有这么简单的？”

太后也笑了。“可不是，你和飞鸾那丫头在国子监的‘光荣事迹’哀家是听说了。如今啊，哀家也惹不起殊丫头了。”

“殊倒是愿意让太后欺负的，太后可要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才有力气来欺负我啊。”洛殊用脸贴了贴太后枯瘦却温暖的指尖。

太后连说几个“好”字，“还是哀家的殊丫头会说话，反倒是那几个孙子孙女，到哀家这来就跟来拜佛也似，正经得一根根木头似的杵着，看着都烦。”

洛殊笑着笑着，才试探着问道：“太后，我彻夜未归，你怎么也不开口骂我？”

“啧。”太后伸手就弹了一下洛殊的额头，“还知道说。知道哀家担心，下次就记得捎个口信回来，别让一堆人找你一个，还没心没肺的。”

洛殊吃痛地揉了揉额头，却很快抓住了太后话里的重要讯息，喜道：“下次？还能有下次吗？”

话音未落，额头又被弹了一下更重的。

然后太后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如今哀家也不忌讳什么，就直说了。哀家对你有感情，可皇上却不是，都说母子连心，皇上却只知道猜忌重臣。”

听到这里洛殊就急忙按住太后的手，强笑着说：“怎么说起来这个？”

太后又叹一口气，拍拍洛殊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这些话是哀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了，这副身子也不知道还有几个月好活。皇上猜忌你父亲，皇后又不喜你提防你，他们没一个能护着你。趁哀家还能护着你，想玩什么做什么，都不要有后顾之忧，再出格也没人敢动你。”

洛殊忍了许久没忍住的泪啪的一下砸在了太后的手背上。

太后又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泪，第三次叹气：“瞧瞧，哀家的殊丫头一掉泪，真是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哀家知道皇上皇后的心思你都懂。只是哀家还是希望你不要恨，什么时候你忍受不了他们，就想一想哀家，知道吗？”

“知道了。”洛殊的声音闷闷的。

只是，这句话终究还是要让她打破。

她可以不讨厌帝后二人，也可以无视太子，甚至可以和五皇子做好朋友，也不和宣平公主争斗，和其他公主保持点头之交，却无法原谅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