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季节，绝大多数的养蜂人早就回家了，蜂巢也都收起来了，大青山脚下倒还有零零散散的自己家养蜜蜂的人在做最后的收割保护，一点点的蜂蜜还没有绞，春夏季节成千上的蜜蜂也只剩下几十只几百只，在进行入冬前的最后辛苦。

蜜蜂是很惹人怜爱的动物，那么点身体，忙忙碌碌整整一年，酿造那么多的蜂蜜，自己用的能有多少？

乔林喜欢蜜蜂，时候被山里的马蜂蜇了，这家伙抄起火把差点把邻居家的蜜蜂窝给烧了，被邻居一解释，这家伙才打消了找蜜蜂算账的主意，回头把马蜂窝一股脑全端回家，差点引起村里几个养蜂人的群殴——那玩意儿可是蜜蜂的死敌啊！

卧牛村有三家养蜜蜂，没有太高级的设备，就在自家屋檐下搭个木板，从别人家领一群蜜蜂过来就可以了，刚开始飞跑不少，慢慢就能积攒起几群甚至十几群的蜜蜂。

酿的蜂蜜多了，自己家吃之外，减少向蜂群的索取，这很有利于蜂蜜群体的壮大，后来然蜂蜜价格高了，村里也没多少人索取无度，朴素的哲学谁都懂，农民有时候很贪心，有时候很大方，很多时候都在无意识地实践最朴素的社会哲学。

村里养蜜蜂最多的是大太奶奶，老伴儿不在了，老太太就想起少女时候帮家里养过蜜蜂，索性把院子里空出来的地方都简单改装成蜂巢，在儿女回家的时候，让他们去照顾一下，酿的蜂蜜除了自己吃，还时不时给老姐妹送点，前两年有人来收蜂蜜，一看老太太的蜂蜜质量好，就想割蜜用“高科技新方法”，老太太一听要破坏蜜蜂的生存环境，立马不答应，到现在家里连一斤蜂蜜都不会卖给蜂蜜贩子。

“蜜蜂也是命，给我一口吃的就很大方了，那么点点东西，自个儿能造多少，分给人那么多够意思了，不能太贪。”老太太的道理就是这么朴实。

乔林手里拎着几斤西红柿去老太太家的时候，老太太正在拄着拐杖看蜂巢，嘴里念叨：“哎哟，又要冬眠了，你你们也不进屋里过冬，这么点点身板哟，咋熬过冬呵。”

有蜜蜂在老太太身边盘旋，老太太也不怕，轻轻一挥手，嘴里还在：“去，去，给你吃的你又不吃，嗡嗡啥你。”

老太太身边只有女儿和女婿照顾，都是老实人，见乔林提着东西进门，连忙迎过去，已经五十多岁，在这一辈排行老六，村里后辈都叫六姑姑六姑父。

乔林忙叫一声，把西红柿递过去：“六姑姑，六姑父，给老太太拿点柿子。”

老太太精神特别好，耳朵听的可远了，一回头，露出一口假牙：“林娃子来了啊，快坐。”

给虎子和张芳办喜事儿，这让乔林在老一辈人的心里形象极其好，老太太昨就是在上头坐着，跟六太爷他们一起接受虎子和张芳跪拜的，当时老太太乐呵的，厨房特意给她和几个老姐妹煮的肉菜，老太太吃的特别香，私下里跟老人们，林娃子做事情大方，还细心，这样的人差不了。

事见人心，乔林没有因为人太多就忽视老人们的牙口，特意交待一定要给老人们单独做好菜，胖二仗义，不嫌麻烦亲自盯着，这事儿给村里震动挺大，人家一个外来户，对村里老人都这么照顾，本家的还有啥理由不好好待老人？

拿起柿子，老太太在衣襟上一擦，咬一口哧溜吸一下，干瘪的脸上顿时一个红印子。

乔林笑嘻嘻地道：“老太太吃柿子，喜上加喜呀。”

老太太笑骂道：“你就是个猴子，有啥事上门来一喊就好了，还拿啥东西。”

“哎哟喂，老太太喂，我这可不是贿赂您老来的，这两柿子刚熟透，这不，下午琢磨着跟虎子看谁家有老人，一定要送几斤去当零嘴儿吃，这跟我有事儿求您老是没啥关系的，我您还不知道？生脸大，事情就没琢磨过要带啥礼当。”乔林笑嘻嘻地跟老太太胡八道，完提起正事儿。

一听乔林要养蜜蜂，老太太点点头，正道：“你养蜜蜂我放心，不过，要是想挣钱，那得养外国的蜜蜂，叫啥意呆利的，我这都是咱们的土蜂，算是北方熊峰，木蜂也有，但都给我养娇气了，割蜜可不能割的多，这是给家伙们活路，这个话我是要的。”

“老太太，意蜂那玩意我知道，不过，我还是觉着咱们的土蜂才好，不瞒您老，我啊，琢磨着养点蜜蜂，就是给家里吃蜂蜜，家里一帮子大姑娘，宝还在长身体，能自己种自己养的就不要买，要割蜜，我也舍不得啊，平时三五半个月掐点就够了，蜜蜂也是生灵，跟家里的牲口一个样，不能紧着把牲口当机器用，您是不是？”乔林连忙承诺。

老太太放心了，指挥着六姑父要分蜂群，六姑姑笑道：“这有啥分的嘛，林子想养，咱家现在都有几十群了，一样给他一个板就行了，三五群的要分起来，那可费事了，来年开春，咱家蜂群又要扩大了。”

老太太一拍腿：“我这老是老脑筋，那行，你捡熊峰跟木蜂，一家给林娃子拿两个。”回头又对乔林，“咱家蜜蜂听话，带着板走，那就都跟上了。”

推出一辆板车，四个带着蜜蜂的木板就这么成了乔林家的了。

乔林这才知道，在养蜂上他就是个二五眼。

人家蜜蜂才不会一到秋末就冬眠，辛勤的家伙们没那么懒，秋没有什么花了，人家也要飞几百公里上千公里外去寻找，找不到没关系，飞回蜂巢，再飞出去找。

冬到了，或者秋末气温太低了，蜜蜂们就在蜂巢中团成一个团，用拥挤的环境来提高温度，而且，人家还不是只顾着自己，团成一个球之后，球心的蜜蜂会不断往外挤，外面的蜜蜂往里头挤，就这么着，人家互相配合着，就能把蜂群保护着熬过寒冬，等到春暖花开。

你这些家伙聪明不聪明，人家吃饭都不用一个个地跑，里头的蜜蜂会把蜂蜜传给外面的蜜蜂，根本不破坏运动规律，吃饭取暖就解决了。

告辞了老太太一家，乔林轻轻推着板车走，还以为蜜蜂会攻击他，没想到人家根本懒得搭理他，嗡嗡嗡地互相聊着，似乎知道马上去另一个新家了，都不担心。

路上碰到满，满面怒，开着车门在路边抽烟。

见乔林推着板车，满忙过来帮忙，出主意：“哥，这么搞不成，快入冬了，换一个新地方，这东西估计会有点晕头转向，这么着，你等着，我去给你要点这几个蜂窝出的蜂蜜，到时候你在你家墙上抹点蜂蜜，人家就自己找到路了。”

难怪老太太给他装了满满四个玻璃瓶的蜂蜜，那可是扎啤桶那么大的瓶子，原以为让他解馋，没想到有这作用。

一看车里还有蜂蜜，上头标着号码，和四个木板上的号码一模一样，满笑道：“我就呢，大太奶奶做事那么周到，咋可能没想到这个。走，我帮你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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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虎子刺溜钻屋里不出来了，这家伙胆大，见了老虎都敢怼，偏偏就怕蜜蜂。

满笑嘻嘻地解释，原来虎子前些年没事跑山里找酸溜溜吃，可没少跟山里的马蜂打交道，这是被蜇怕了。

把蜜蜂安置在门楼下，既遮风挡雨，又不用怕谁不心碰到，搭着梯子慢慢收拾着，乔林问满：“你子，昨酒没喝好还是咋的嘛，脸抽的，难看。”

满叹了口气，无奈道：“哥啊，生意难做。我家现在养的奶牛，都快超过五十头了，一的牛奶产量咋都好几百斤，这不，刚去城里问奶厂，人家，我的量不大，运输还困难，一要少给上百块钱，我这不一冲动就不给卖嘛，正愁明的牛奶咋办，那是养活一家子的财路，我都不敢想回去咋跟家里了。”

有这事儿？

乔林奇道：“那岂不是村里养奶牛的，都没办法好好养了？”

“哪啊，奶厂人家自己人现在看上养奶牛的路子了，前些厂长的一个远房外甥找我谈，想把我的奶牛都买走，我没答应，这是找我麻烦呢。”满从梯子上跳下来，拍两下手，“好了。”

乔林觉着养奶牛挺好，虽现在超市里的牛奶制品那么多，但在这边，鲜牛奶还是很有市场的，要处理技术，那也没多少钱，这也就是本省的两大奶制品集团公司距离大青山市太远了，不然直接跟人家做生意，那也是挺挣钱的行当。

不过，本省东部两家奶制品公司，西部这边可没有。

都是的一些加工厂，还有的甚至连执照都没有，只能算是作坊，论技术，用李团长的话，连三流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