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晋春秋
作者:地沟老叔 | 分类:历史 | 字数:49.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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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匈奴王君子相报 张屠户迁都长安
如段疾陆眷所言,当石超,王粹和重伤的牵秀引残兵退回邺城之后,邺城震动,百官惊恐,顾不上礼法制度,争相南奔逃命,官员都是如此,百姓更是如此,携家带口,牵牛执马南下,兵士不顾军法,争相逃命,这座成都王的都城,此刻,已经乱作一团。
曾经无比喧哗,富丽堂皇的成都王府,此刻已经见不到了半点人烟,婢女,仆人都各自收拾了细软,逃跑了,成都王司马颖和刘渊两个人却是在内堂,只见司马颖拉着刘渊的手,眼睛里里似乎要淌出泪水,道,
“元海,此番,孤只能靠你了!”
刘渊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除了王府大门,迎面,碰上了正刚进门的卢志,刘渊同样没有说话,拱手对卢志做了一个大揖,然后转身而去,卢志见司马颖和刘渊两个人在内堂,又见刘渊一脸毅然决然的表情,卢志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知道又如何,如今的局面,早已经无法控制,而刘渊,就是司马颖最后的一张牌司马颖已经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卢志看着刘渊离开的背影,突然一页枯槁的黄叶遮住了卢志的视线,卢志不禁抬起头,看着王府内那一颗高耸入云的梧桐树,曾经的它,满树的翠绿,焕发着勃勃生机,但是此时在梧桐的树枝上,却挂满了悲凉的黄叶,在微风的撩拨下,不住地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儿垂落下来,恰如同现在的大晋王朝,摇摇欲坠。
卢志走进殿内,对司马颖拱手作揖道,
“殿下,车驾都已经准备好了。”
司马颖长叹一声,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卢志,缓缓道,
“吾兄可接来?”
卢志恭敬地答道,
“皇帝就在府外的车驾上,殿下,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司马颖又是长叹一声,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府宅,这里见证了司马颖最为辉煌的时刻,大权独揽,天下独尊,但是此时,它却见证者司马颖最为悲凉的时刻,司马颖走到门口,石超,王粹,牵秀等心腹俱已在门口等候,但是司马颖上车时,却发现车驾之前的不是马,而是牛,这是一辆牛车!
卢志解释道,
“殿下,府宅里的马匹,俱被人偷走了,实在是没有……”
司马颖发出了第三声长叹,然后挑起车帘,看见了一脸惊恐的司马衷,司马颖低着头,缓缓说道,
“此番,都是孤的过错,孤亲自为壁下执牛出城,借以自罚。”
说罢,司马颖拿起牛鞭,做了马夫,缓缓开动了车驾,卢志石超等人自在后面跟随,曾经喧闹的大街上,除了司马颖等人,再一个人都看不见,店铺紧闭,灯笼乱飞,不知是那一家店铺的店旗被吹散下来,随着风儿在空中飘荡。
卢志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曾经辉煌无比的成都王此刻落魄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他在自责,自怒,自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自己害了成都王,若不是自己平白给成都王置办了二十万兵马,成都王也不会被权利和欲望冲晕了头脑,自然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卢志想到伤心处,长叹一声,随司马颖出了城。
司马颖出城之后不到十日,段疾陆眷和王浚便率领着大军马杀到了邺城,段疾陆眷得知司马颖早已经难逃,大怒,命羯朱领两千骑兵南下追杀司马颖,段疾陆眷一心想要占领邺城,但是此时的邺城,早已经不是十日之前的那个无比繁华的北国重镇,邺城的十万百姓,已经走了七万,只剩下了三万无力南迁的老弱妇残,寡妇幼孺。
段疾陆眷一入城之后,搜刮金银珠宝自不必说,鲜卑人喜欢女人,鲜卑兵士在街上偶尔碰见女人,当街行污秽之事,如有人敢阻拦,当即斩杀,由此滞留邺城的百姓都不敢出街,大街上荒凉无比,段疾陆眷大怒,派士兵挨家挨户搜查找女人,上至花甲,下到幼童,一律发配到军营充当军妓,稍有姿色年轻村妇,便被糟蹋致死,邺城顿时成了人间地狱,凄惨无比。
话说司马颖自出了邺城之后,因牛车慢,原本一日的路程,此番五日才能走完,一行人的行进极其狼狈,因为未带钱财,一路只能食宿夜店和散家,锦衣玉食自是没有,只有残羹剩饭,粗糠淡粥,皇帝吃饭用的都是瓦盆,晚上睡觉因为天冷,只能把车驾的帘子扯下,给皇帝盖上,皇帝的鞋子也丢了,穿着卢志的鞋子,卢志还是光着脚。
司马颖一行人,行至距离朝歌还有五十里处,只见身后尘土大起,一群身着异服的胡人追杀而来,其中一人大喊道,
“司马老贼休走!羯朱来取你狗命!”
司马颖大惊,石超,牵秀,王粹尽皆拔出佩刀,俱大喊道,
“子道护住成都王,我等前去阻截敌兵!”
司马颖轻轻摇了摇头,心中苦悲,仰天长叹,道,
“不想我司马颖此番,竟埋身于无人之径!”
羯朱手握两柄弯刀,驰马杀奔而来,身后还有数不尽的胡人骑兵吹着号角冲杀而来,石超,牵秀,王粹自知自己无力抵挡,今日必死无疑,但是仍然面无惧色,正准备迎敌,不想左路林中突然传来马嘶声,一人高呼道,
第51章 匈奴王君子相报 张屠户迁都长安
“成都王勿惊!元海来也!”
司马颖听到刘渊的声音,慌忙下了车驾,只见刘渊身着银色战甲,胯下骑着一匹赤红良驹,手握两柄玄铁长刀,纵马冲向羯朱,羯朱挥刀抵挡,二人交手只一合,羯朱人头落地,刘渊身后,万马奔腾而出,羯朱追杀司马颖的两千骑兵,尽被刘渊斩杀!
司马颖高兴的热泪盈眶!是发自心底的,死里逃生的热泪!
原来刘渊被放回匈奴之后,因为呼延翼准备得当,短短三天,便召集了三万匈奴兵,刘渊欲救司马颖,却被刘宣阻拦,不料刘渊说道,
“我与司马颖,交往了十几年,虽然他在放我会故土的事情上,一直防备着我,但是其他方面待我如兄弟,汉人有云,以诚待人,以死相报,此乃大丈夫所为!”
于是刘渊亲率三千骑兵星夜驰奔朝歌,正好救了司马颖一命!
刘渊斩杀完敌兵,寻了司马颖,正欲下拜,被司马颖拉住,司马颖的泪痕未干,看着刘渊身后个个强壮的匈奴骑兵,道,
“元海,此番有你相助,孤定能东山在起!”
不料,刘渊犹豫片刻,低头说道,
“大王,元海此番只能送大王到朝歌,不能送大王到洛阳。”
空气仿佛陡然间凝固了起来,司马颖的笑容和喜极而泣的泪痕和挂在脸上,刘渊知道司马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司马颖也明白了刘渊的话是什么意思,司马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拉着刘渊的手,沉默了许久,一句话了没有说,然后挂着不知道是真的假的的笑容,回到了车驾上。
石超王粹寻了几匹胡马,换了拉车驾的牛,然后把牛杀了,烤了些肉献给皇帝和司马颖,皇帝见到肉,心中百感交集,悲从心来,大哭。
司马颖一行人过了朝歌,到了黄河渡口,此时,河间王司马颙已经接到了司马颖的密信,派张方列大船在渡口等候,皇帝司马衷,自被东海王司马越挟持北伐,历经波折将近一年之后,终于重返洛阳,而已经势尽的成都王司马越,很快就被司马颙表奏天子。
司马颙上奏天子,“成都王自在储君,政绩亏损,四海失望,不可承重,应以其王还第”遂罢黜了司马颖的皇太弟的身份,并且严禁司马颖过问军政,司马颖就如同一条落魄的落水狗,被司马颙按住痛打,司马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成王败寇”。
此时,在大晋众多藩王之中,只剩下了河间王司马颙手中拥有不斐的实力,但是有一个人,却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慢慢积蓄势力,成为了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这个人,就是兵败荡阴,逃回封底的东海王司马越。
话说司马越在东海,有一位故人来投,让司马越喜不胜禁,此人姓苟名曦(xi一声,音同希)字道将,河内人,身长九尺,威武雄壮,勇猛善战,熟读兵法,谋略胜人,乃是不可多得的一员良将!
苟曦最初跟随晋武帝司马炎手下大将石鉴一同征讨鲜卑首领秃发树机能,屡立战功,司马越当时就十分看中苟曦,上奏朝廷,封苟曦为阳平郡太守,后来司马囧执政的时候,因为司马囧十分忌惮在军中十分有威严的苟曦,便找个理由罢了苟曦的官,后来苟曦听闻伯乐故主司马越在东海招兵买马,便前来投奔,司马越大喜,为了拉拢苟曦,司马越与苟曦结为异性兄弟。
不久,从北方逃亡而回的邵续,投奔了苟曦,成为了苟曦的参军。
司马越在东海,集结了一支万余人的兵马,同时,司马越的弟弟司马模,还说服了范阳王司马虓(xiao一声,音同消)的加入,司马虓的父亲司马绥和司马模的父亲司马泰是亲兄弟,二人年纪相仿,少有友谊,司马虓的加入,让司马越的实力陡增。
司马越的逐渐崛起,让墙头草东平王司马楙(mao二声,音同毛)非常害怕,当年司马越兵败逃到下邳,司马虓怕司马颖和司马颙怪罪自己,没有接纳司马越,而现在,莫不说司马越在东海整合的四万兵马,关键是他的弟弟司马略,还跟北方的王浚勾勾搭搭,这个王浚方才灭了司马颖,势力空前强大,而此时司马颖已经势尽,司马楙又不可避免地倒向了司马越,又给东海王司马越的军队中,增添了两万兵马。
在东海集合了六万大军的东海王司马越,马上以“囚皇帝,清君侧,诛张方,救洛阳”为名,以苟曦为大将军,尽起六万大军,杀奔洛阳而来!同时让自己的弟弟司马略联合王浚围攻河间王司马颙!
坐镇长安的司马颙得知司马越起大军杀奔洛阳,大惊,慌忙召来谋士房阳,毕桓,刁默朱永前来商议,司马颙的脸上非常焦急,不等几人入堂作礼,司马颙便问道,
“孤今早收到张方军报,司马越携七万大军杀向洛阳,而张方只有两万兵,恐抵挡不住,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众人尽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许久,朱永出阵,拱手作揖,道,
“大王,敌兵锋锐,我军不可勉强抵挡,况且这司马越的哥哥司马腾,还跟刚刚灭了司马颖的王浚有勾结,恐怕这是来者不善啊!”
司马颙两条淡淡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忧愁道,
“难不成让张方撤回来,那么孤劳师远征,辛苦一番才得到的洛阳,岂不是拱手就送给了司马越!”
毕桓看着司马颙,出阵道,
“大王,洛阳只是一座城市,皇帝才是最要紧的东西,有了皇帝,就有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资本,倒不如把皇帝和百官也搬到长安!”
司马颙心中一惊,扭头看着毕桓,道,
“你的意思是……”
司马颙还未说完,只见房阳出阵,冲司马颙拱手作揖,道,
“大……大王……不如……如……迁……迁都……长安!”
众人皆惊,毕桓道,
“长安地广人丰,始于商鼎,乃是历代帝王建都之地,况且河间王在此深耕多年,早已经是树大根深,基础雄厚,且有潼关天险,即可远阻敌军之锋,又可拒守以待再起!迁都长安,乃是上佳之策!”
刁默却是反驳道,
“上一次的迁都,乃是乱臣董卓挟持皇帝迁都长安,汝今番是想让河间王效贼子之法,留骂名于青史吗!”
毕桓看着刁默,道,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历史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没有乱臣贼子一说!”
二人争执不下,司马颙突然站了起来,道,
“毕桓此言甚善,想要留名青史,须有一番作为,如果自己是个失败者,那么再好的功绩,也会被人篡写,抹杀!诸位犹豫不定的话,何不看看现在落魄的成都王,书写历史的笔,攥在孤的手里,孤想让司马颖留名青史,他便是忠诚,孤想让司马颖遗臭万年,他便是便是佞臣!孤定下了,即可发密文与张方,迁都长安!”
话说张方在洛阳,收到了司马颙的密信,即可下令,通知皇帝和所有文武大臣迁都长安,而张方自己,还在打另外一个注意,那就是前朝皇帝的墓陵!
张方带着一千军士,把魏朝皇帝的墓陵全部掘开,所有的金银珠宝尽皆被搜刮走,第二日清晨,张方和两万兵士,带着满满十几车的珠宝和文武大臣准备西行,不料,皇帝司马衷却找不到了!
张方急令兵士四下寻找,最终在鹿苑的一颗老树根下,发现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司马衷,此时的司马衷极为凄惨,身上只有一条破毡布裹身,嘴唇冻得青紫,张方一把把皇帝从雪窝中揪了出来,皇帝的鼻子下还挂着两条被风干了的鼻涕,哭道,
“洛阳是宣帝建都之所,乃是祖宗基业,朕誓死不迁都!”
张方不屑道,
“皇帝受冻一夜,此番定是发了病,胡言乱语,不必理会!”
说罢,张方强行把皇帝拖上了车驾,临走时,百官对洛阳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泪垂不已,导致仪仗大队行驶缓慢,张方大怒,骂道,
“河间王迁都长安,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你们这帮鸟人怎这么不识好歹!郅辅,给你一千人,回去给老子一把火烧了洛阳!我看这帮鸟文人还看什么!”
说罢,怒极的张方即将要把洛阳付之一炬,不料一人于阵中闪出,众人视之,乃是卢志,只见卢志对张方作揖,然后恭敬说道,
“当年董卓无道,焚毁洛阳,其怨恨的声音,百年之后还有余存,河间王此番迁都,乃是为大晋安危着想,张将军为何要炮制董卓这等恶性,岂不是置河间王于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之地?”
卢志苦劝,张方才听,就此作罢。
张方带着皇帝和百官,一路奔驰道长安,河间王司马颙出城三十里相迎,司马颙准备给皇帝行礼,被皇帝连忙制止,随后,司马颙将自己的府邸让出来作为皇宫,百官也安置作罢,而洛阳,只剩了一个朝廷的空架子,只有上书仆射荀藩,司隶刘暾,和河南尹周馥三人在洛阳驻守,承制行事,张方迁都不久,皇帝改年号为永安,重立羊献容为皇后,复立清河王司马覃为皇太子,立洛阳为东宫,长安为西宫,两宫俱为都城。
司马越率军到达洛阳,发现这里只是一座废城,张方挟持百官早已经逃到了长安,此时皇帝下诏,让司马颙和司马越和解,封司马越为太傅,让司马越入长安与太宰司马颙共同辅政,傻子也能看出这是司马颙的瓮中捉鳖之计,司马越拒绝奉诏,但是考虑到此去攻到关中关隘频多,易守难攻,司马颖便暂时同意和解,便把大军驻扎在洛阳,以观时变。
王浚本来就不想参合司马颙和司马越之间的事情,见二人和解,大喜,班师回了幽州,段疾陆眷此时已经将邺城抢掠一空,时大旱,兵无粮,段疾陆眷便引兵也回了幽州,司马越封弟弟司马模为北中郎将,率领两万兵马驻守邺城,司马略封为安南将军,率领本部一万兵马,负责在山东募兵,
而此时中原连年征战,无数华夏男儿命送沙场,山东自古以来是募兵大省,此时已经四室三空,家无男丁,司马略高压募兵,只要见着男人,无论老幼,一律充军,导致山东民怨沸腾,甚为怨恨司马略,惤(jian一声,音同兼)县县令刘根聚众万余名山贼,在临淄攻打司马略,山贼自然不值一提,但是在这股山贼中,却出现了一位将来把大晋逼入绝境,几近亡国的人物,此人究竟是谁,有何过人之处,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