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母从来没有想过，在她面前把一切都说出来的，竟然是他的儿子。

也正是他的儿子，才会这么的了解她。

楚景阳却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妈，你就承认吧，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害怕，你害怕自己孤单一个人带着我，却又舍不得万一爸爸回来这个可能，仅此而已。”

楚母红着眼睛：“就算一开始不是为了你，可是我把你养这么大，这些年我为了做了多少事情，我容易吗？你现在竟然这样和我说话。”

楚景阳叹了一口气：“妈，那你说说，这些年你为了我做了什么？”

楚母想了想：“小阳，你都不记得了吗？我总是把自己爱吃的都省下来给你吃，每次你被打的时候，都是我护着你，还有还有，省吃俭用给你买新衣服，你都不记得吗？”

“可是妈，你爱吃的你就吃啊，我还没有到连吃的都不然你吃一口的地步。”

“再不济，我们也可以分着吃啊，你如果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一定不会跟你抢，我还会努力赚钱给你买你喜欢的。”

“还有我每次被打，你护着我，先不说，当年是你孤注一掷要嫁给他，所以说他才会有机会打我，就说，他打的最多的是谁，妈，到底是我护着你，还是你护着我啊？”

“还有新衣服，我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穿陈晨穿不下的衣服，我比他大三岁啊，他穿不下的衣服，我穿着还大了，你想想看，到底是为什么啊？”

楚景阳满腹的委屈，他现在说的很多话其实都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哪又怎么样呢？

楚景阳这十几年来所遭受的这些还不够吗？

“妈，你自以为的牺牲感，裹挟住你的眼睛和心灵，你从来没有试着看看，我到底想要什么？或者你到底爱不爱我。”

楚母坐在病床上，魂魄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她到底爱不爱自己的儿子。

她回想起二十几年前，楚景阳刚刚出生的那一会儿。

软软糯糯的像是个小汤圆。

她费尽力气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爱呢？

她记得，楚爸当时开心的就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一样，抱着小小的楚景阳转圈圈。

那时候，她在干什么，她在笑啊。

她发自心底的开心啊。

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楚爸，去世了。

自己不过才二十几岁，就要带着小小的楚景阳孤独的生活下去。

想着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她害怕了。

对，她害怕了，害怕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一个好妈妈，更不知道未来那么长的时间，她应该怎么继续抚养楚景阳。

再后来她又做了什么？

再后来，看着楚景阳被毒打，她心里很愧疚。

是她自己把儿子带入了深渊。

所以她一直努力想护着楚景阳，来抵消自己心里面的愧疚。

可是，为什么不离婚呢。

楚母的眼泪不住地流淌着，因为她害怕，她太害怕未知的一切了。

她害怕提出离婚会被陈昊打死，害怕离开这里楚爸就找不到他们。

从始至终，都只是因为她害怕。

所以毁掉了楚景阳本来可以幸福的人生。

她是个罪人，她不配当楚景阳的妈妈。

楚母终于正视了自己，也看清楚了一切。

她双手捂住了脸，不停地哭泣着，边抽泣边向楚景阳：“对不起，对不起，小阳，都是因为妈妈，对不起！！！”

楚景阳起身抱住了自己的母亲，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

他等这一句对不起一句等了好多年了。

“妈！！！”

楚景阳沙哑的喊着楚母。

母子俩抱头痛哭。

楚景阳像是要把这十多年所受的委屈一下子都发泄出来一样。

他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却依然在唇边泄露了抽泣声。

哭了好一会儿，直到楚母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缺氧了，母子俩这才缓缓的停下。

楚景阳试探着开口问：“妈，等你出院了，就离婚，我们开始新生活好不好？”

楚母低着头，一时间没有回答。

楚景阳没想到，即使到了现在，楚母还是不愿意。

他抱着楚母的手轻轻放开，有些失望。

楚母感受到楚景阳的心情，连忙说：“小阳，妈没有不同意！只是我刚刚在想，他们这次进监狱会判多久。”

楚景阳听到母亲答应，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妈，他们的事情，管我们什么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一切都是听律法的。”

楚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那个朋友本事不小，能不能拜托他帮帮忙，把他们给捞出来，就这一次。”

楚景阳不明白了，难不成楚母还是没有想清楚？

明明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已经要开始新生活了，为什么还有和陈昊陈晨父子纠缠不清呢？

“妈，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他们那么对我们，你现在还要就他们？难不成你还是不愿意脱离那一切？”

楚母摇了摇头：“小阳，你误会我了，其实你一直不知道，陈昊他曾经救过你的命。”

“救过我的命？”楚景阳不明白，陈昊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救他呢？难不成楚母这是为了说服他救他们编出来的借口不成？

“你忘记了吗？当时我一意孤行嫁给了陈昊，你坐在家门口等我回心转意，却被冻晕死了过去，醒来却到了医院。”

楚景阳点了点头，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件事情：“妈，可是这和陈昊有什么关系。”

楚母叹了口气：“当年，我把你父亲留下的那一笔钱存了定期，根本取不出来，可是没有钱，医院也不肯救你，当是是陈昊拿钱救了你。”

楚景阳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当年还有这样一件事情。

“这些年，虽然他待我们不好，但是总归当初也算是救了你一命，我们现在既然决定以后和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总是得把这个恩情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