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高振睁开瞌睡的眼睛，终于漫不经心的拿起刚才包厢里捡到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要说也是袁富和何玲珑自己作死，流光酒吧本就是袁富的产业，昨晚为了堵死艾爱所有的退路，将整个二楼清空，且交代了属下谁都不准放上来。

江辞带人闯的太过强势，下面的普通安保根本无力招架。见他们来也匆匆去的也快，也不敢上来打扰。

酒吧的隔音又是专门设计，任包厢里掀翻了天，不上二楼的人根本听不到分毫。

何岁言在外面站了一夜，即便这是夏日里，夜晚根本不冷，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道德良知在疯狂的叫嚣着让他上去救下何玲珑，可是私心和艾爱走时苍白的模样却又让他挪不动脚步。他站在夜幕里，在道德和私欲中挣扎了一夜，直到警车的鸣笛声，将他拉回现实。

赵德岩看到夜幕中的何岁言有些意外。

“何总，您怎么在这？”

何岁言转身，看清来人后，向他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身后的酒吧，声音有些沙哑。

“刚接到消息说我堂妹在这里，过来接她。”

“嗯，那您跟我一道进去吧，我们接到警情说这边有人吸毒，马上要封锁这里了。”

何岁言按了按有些微微犯疼的胸口。

“那麻烦赵队了。”

已经接近四点，赵德岩很快带人封锁了整个酒吧，一层只剩三三两两的醉鬼和值守的工作人员。

二楼却是出奇的安静，没有找到报警人，从楼梯口往里查去，一间一间包厢，皆是空空如也，何岁言跟在赵德岩身后，看向那剩下的唯一一间大门紧闭的305包厢，脑海里回荡着江辞临走时的那句话［事后，你看到她的样子，假如我们不来，那就是小爱的样子。］

何岁言的心跳很快，他闭了闭眼，赵德岩回头看了他一眼，以为是他没有找到堂妹而心中焦急。他心里也有些犯怂，楼下楼上排查过了都没有他堂妹，而报警人说的聚众吸毒也没有找到，那么不难猜测，两者都在眼前这个包厢里。

“何总。”

何岁言明白赵德岩是在顾虑自己的心情。

“赵队按程序走即可。”

赵德岩点点头，对两边的刑警招了招手。

包厢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众人皆是深吸一口气。

除却赵德岩，几乎所有警员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了。

包厢里已经没有一处可以安然下脚的地方，四处都是散乱的酒瓶，破碎的玻璃，和凌乱不堪的衣服。

而里面的人，横七竖八或躺或靠，昏迷不醒的，眼神呆滞迷茫的，一看就是吸毒过量导致的精神恍惚。

而最震慑人心的却是包厢正中间的茶几上，那个就算全身赤果也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女人，还能认出是个女人，恐怕也是因为她那散落一地的头发。

何岁言站在赵队身后，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躺在那地狱里的，也是叫过他无数声哥哥的妹妹，虽然从小嚣张跋扈不喜欢她，可是……

可偏偏这一切又是她咎由自取，如果他不在这里，那此刻躺在那里的，就是自己的亲表妹。

人生不是偶像剧，总是给你很多的选择，现实恰恰很残忍，让你不得不去接受上天安排的结果。

赵德岩看清里面的景象微微侧了身挡在了何岁言的身前。他职业如此，经历看到的太多，即便眼前的景象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也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有些担心身后的年轻人。

警员们惊讶片刻后就按序检查，其中一位刑警走到赵德岩身边，对他摇了摇头，又轻声说了些什么，赵德岩点点头挥了挥手。

沉默了片刻，转过身，看向何岁言。

“何总，要么您先回去？令妹那边，稍后会送到局里法医那边，恐怕还要她父母亲自来。”

不是带到局里，而是送到法医那边，何岁言愣了片刻，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他沉默半晌，点了点头，没有再回头看一眼，离开了流光。

赵德岩看着那个年轻人有些缓慢的背影，皱了皱眉。他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平淡了些。

临近午时，艾爱才幽幽转醒，抬手抚上头痛欲裂的眉心，还没缓过心神，只感觉床边轻轻凹陷，紧接着一只温柔的手触上自己的眼角，轻轻的按了起来。

“是不是头疼？”

艾爱眼未睁，抓住他的手，蹭进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

“哥哥～”

江辞低头看着这个猫咪一般慵懒的丫头，心头一片柔软，抬手将她散漫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那张嫩白的侧脸。

“再睡会吗？饿不饿？”

艾爱终于睁开双眼，看着朦胧的哥哥渐渐变得清晰。

“不睡了，起来吧，哥哥帮我穿衣服。”

撒娇的话语换来的是一声轻笑。

“好，哥哥给你穿。”

何家。

前厅里何然何岁言父子对坐，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格外压抑。

直到江辞和艾爱过来，何然瞬间起身，担心的看着她。

“丫头，你没事吧？”

艾爱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没事，舅舅。”

任凭何然混迹江湖多年，可听到何岁言讲述自己亲人的遇险时还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刚刚寻到的侄女，如果因为自己家族身份而让她遇害，那他死后有什么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又怎么去见自己的亲妹妹？

如今看到艾爱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而对于何玲珑，虽说是堂兄家的女儿，从小却并没有多出现在他面前，可能是他平日里不苟言笑让何玲珑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他只知何玲珑从小飞扬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没想到竟如此大胆祸害人命，如今这个结果，也算是她自食恶果。

偏心的舅舅心里虽可惜，却也无比庆幸，幸好艾爱没事。

何岁言看到精神状态如常的艾爱，还有背后淡漠的江辞也是松了口气，还好没事，如果艾爱有事，此刻江辞肯定不会这么淡定。

昨晚他上去时场面已是被江辞控制住，对于之前艾爱发生过什么，他毫不知情，只是看到江辞将艾爱抱出来，也没来的及多问，也不敢多问。可是他心里也很清楚，那样的境地，元英重伤，艾爱孤立无援，会遭受怎样的折磨他不敢想象。

更何况，早上他亲眼见到了那里如炼狱一般的场景，只扫一眼他就不敢再看，江辞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假如他们没有赶到，那个被折磨致死的人是艾爱，那他现在会不会疯？那父亲和奶奶会不会承受不住打击双双而去？他实在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