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仙境之中，金八珍挥袖拂散慕少艾喷出的烟雾，双目灼灼地怒视着他。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少艾不敢耽搁，赶紧以最快地速度解释道：“金姐姐，你那笑蓬莱已经混入了魔界的奸细，他们迷惑了你，如今，你该想起来了。”

金八珍闻言皱起眉头，凝神细思，忽感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暧昧不明的烛火，缠绵缱绻的空气，婀娜多姿的扇舞，如泣如诉的莺歌，妖媚多情的舞姬，余音袅袅的琵琶……

“啊！”

忽然感到脑中一阵剧痛，而后便仿若有汩汩清凉的甘泉从身体中上涌，将痛苦消弭。

金八珍的双目失去了焦距，又在片刻之后回复了清明，只是此刻，她脸上已经爬满了惊悸之色。

“我居然，早就被魔界催眠了？”

慕少艾点点头：“自我们得知任沉浮为魔界卧底，对于经他介绍入你门下的五色妖姬等人便起了疑心。只是一来，他们恶迹未显，吾等不好直接抓人；

“二来，在色无极随蝴蝶君远走，君倾怜随愁落暗尘隐退后，笑蓬两大台柱皆去，利润大大缩减，这五色妖姬能在短短时日内成为新的台柱，吾等也不好轻动。

“三来，魔界混入笑蓬莱，想必是为了打探消息，因此绝不会对金姐姐你的性命不利，令我们生出警觉。

“因此，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让异度魔界疏忽懈怠，吾等便放任金姐姐你被魔界催眠，并通过你向他们传递一些虚假的消息。

“只是苦了金姐姐。”

说罢，慕少艾再次对金八珍深深施礼。

“这主意是那谈无欲想的吗？”

金八珍声音中满是凉意，从头皮上向下蔓延，令慕少艾忍不住心底发毛，不过他还是很有担当地将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不是谈无欲，是我想的。”

金八珍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让一向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慕少艾一下子忘却了所有的辞令，只能憋出一句干巴巴陈述。

良久，金八珍才问：“不是你，也不是谈无欲，所以，是那位归去蓬莱出的主意吧？”

慕少艾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金八珍本不是足智多谋之辈，如今表现出的敏锐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仿佛读到了他的心思，金八珍淡淡道：“虽然我比不得你们这些一步三算的智者，只是个最平凡无奇的女人，但即便是我，经历了如此生死之劫后，也好歹能想清楚一些事情。

“小慕你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如果这个主意真是你想的，你必然只会提你自己，而非你们，更何况，小慕你做不出拿我当诱饵这样的事，你的心肠太软了。

“我听闻那脱俗仙子虽是智谋之辈，但行事手段有时比他那师兄还要黑暗偏激一些，因此最先猜的便是他。不过小慕你的反应告诉我，主谋也不是他。

“那么，如今正道之中，也只剩下一个能将我金八珍当作棋子的人，便是那位看起来仙风道骨，心地纯善的蓬莱仙客了。

“也是，他与我本无甚交情，而我自己，除了能以七彩云霓联系练姐姐之外，不过是一个被魔界当面杀了女儿女婿，还毫无还手之力的庸人罢了，与其留在己方拖后腿，不如丢给魔界做钓鱼的诱饵。

“蓬莱客，笑蓬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八珍的声音里满是凄凉。

“金姐姐，千般万般都是我的不是，你切莫以为云仔存心利用你。我们从来没有放弃你的意思，只是为了让魔界放松警惕，不得不出此下策。”

“放心吧，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

金八珍直接打断了慕少艾，“为了对抗魔界，为我那惨死的女儿女婿报仇，金八珍何惜此身？”

“唉……”慕少艾无言以对，只能长长地叹息一声。

“如今已至最后决胜之时，还请金姐姐放出七彩云霓，让萍山落地，等阎魔旱魃伏诛之后，我与云仔再跟姐姐赔罪。”

“除魔时机已经到了吗？”

金八珍的眼中露出了慑人的精光，一瞬间，她就脱离了悲苦的自艾自怜，重新变回了那个一手开创了笑蓬莱而享誉武林的女强人。

慕少艾十分郑重地点头道：“羽仔跟燕归人在崖下合练了三日，彼此之间已经能够默契配合，刀戟戡魔之策的先决条件已然达成。只要放出七彩云霓，使练云人从旁策应，便可保证万无一失了！”

“好，好，好！”

金八珍一连道了三声好，兴奋的语气怎么也遮不住。

“异度魔界杀我女儿，我必然也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小慕放心，只要七彩云霓一出，我保证萍山必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再临寰尘！”

“那就多谢金姐姐了！”

看着重新振奋起来的金八珍，慕少艾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

当初云梦舟提出，对金八珍被魔界催眠一事，暂时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慕少艾是十分担心的。

但云梦舟给出了理由也很充足，由于还要装作没发现任沉浮的卧底身份，他介绍来的五色妖姬等人也没理由拒之门外。

而金八珍在笑蓬莱内与其朝夕相处，必然会被施法操纵，若是早早帮其解开催眠，金八珍可没有影后等级的演技，一旦被魔界发现端倪，不但之前的计划都要付之东流，金八珍自身也会有性命之危。

魔界后续还会派出更加小心隐蔽的卧底，到时候还能否轻易甄别，就是未知数了。

与其日夜防被魔界不知会从何处而来的暗箭，不如放任五色妖姬这伙已经暴露的明刀，将变数掌握在自己手中。

像现在这样，先任由金八珍被魔界操纵，等到最后决战时机到来再为其解开，方可将利益最大化。

慕少艾与金八珍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随手将燃尽的水烟倒出门外。

烟管一振，白蒙蒙的烟灰化作云雾四散而出。

却未曾想，这一举动竟然在水榭之外惊起了一团绿色光点！

“什么人！”

慕少艾这时才惊觉有人偷听，若是将此前他与金八珍的谈话泄露出去，正道好不容易推行到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的诛魔大计，就要功亏一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