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我又在伯虑国的某地遇上土地，我们两个这才熟识起来。”黄婉又抿了一口酒，眼神迷离，“我喜欢他。你们大概没想到吧，我竟然喜欢他。”

衡止没有见过那个土地，就连黄婉，他也是第一次见，只能从她的话里判断出一二来；而青瞻先前都见过二人，确实没有想到这个黄婉，竟然会喜欢土地。

实在是伯虑国的土地，个子矮小，毛发虽已花白，但脸蛋嫩嫩的，看上去像是个孩童，而这黄婉嘛，则像是个草莽汉子。要让“男童”一般模样的土地配上一个高大娘子，画面可真真......精妙绝伦啊。

“他很好，人很随和、很纯净，他是我活了几千年来见过的最最没有心计的人，”黄婉自顾自说下去，想要把肚子里的所有话都倾吐出来给两人听。

他们不是要听吗，那好，她就把她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

她道：“不过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天他变了，变得让我陌生，让我害怕。”

青瞻注意到她的语气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她斟酌着开口：“土地变了？”

“他变了。原本的他从不会呵斥我一句，即使是把我当朋友，也会时时关心我，但他突然之间就变得很冷漠。”黄婉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烈酒下肚，只感觉火辣辣的。

有些时候，醇醪也不及清酒。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默默听着的衡止，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确定，土地是变了，而不是换了一个人？”

此话一出，青瞻和黄婉都顿住了。

青瞻是惊讶于衡止的这番“荒谬”言论，而黄婉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嘴巴张张合合，然后说：“上神......是怎么知道的？”

这下青瞻是真的被怔住了。

她原以为衡止这话太过离谱，但谁料却是真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青瞻已经放弃思考，打算就听这两人说。

被衡止的话带回理智，黄婉就连酒醉也清醒了不少，她把酒壶放到手边的案几上，坐起身，朝着这两人看去。

两个都是上神。

她还是一个黄鼬精的时候，仰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却在今时今地，她能够好好地坐下来，同两位上神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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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婉的故事很简单。

土地有两个。

两个土地外貌相同，只是行为处事不大一样；而两人并非孪生兄弟，应该是后面的那个冒牌货刻意仿照原来的那个土地。

黄婉喜欢的那个，是最开始的时候救过她的好脾气的那人，然后在某一天，那个土地失了踪迹，被人顶替了位置。

后来的那个人许是魔族的奸细，伪装成土地在这个地方兴风作浪。

那么当初土地为何会呈上折子，之后又下手破坏，就都有了解释。

无非是那个尽忠职守的前任写了公文呈上天界后，不知道怎么了被积压了许久，等青瞻接到这个案子再次下凡后遇到的土地，则是那个顶替了土地的魔族假冒货。

“几年前，上神来我们伯虑国为百姓解决苦难，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好的，但是很快，你的结界就失了效力。像我这样能力低微的小小地仙，无法直接呈折子到天界，我也没能力自己去修复结界，于是伯虑国的忧患一天比一天严重。”黄婉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去橱柜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一个物什递给青瞻，“我让那人再递一本折子上天界去，他却甩给我这个东西，让我离开这。”

青瞻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还没细看，就已经感受到了物件上淡淡的魔气。

她觉得衡止应该比较了解，就把东西再递给他。

“这是魔界的一块八尊通行令，拿着它就可以随意入城。”入手是一块嵌了玉的精铁通令，所刻纹路精美繁复，技艺之巧比较少见。魔界各城守卫森严，外族人进入都需要手持通行令才允许通过，而通行令又分为一尊到九尊这九种，其中则以九尊最为珍贵，像他手里现在拿着的这块八尊通行令，虽不是最宝贵的，但也已经很稀少了。

不过看清楚这东西之后，衡止很快就失了兴趣，把东西又扔回给巴巴朝着这边望的黄婉。

“上面的字我确乎是看不懂，但是上面的气息我却是熟悉的。那个时候我还在想，土地会不会被魔气入体了，或者被魔族收买干出一些荒唐的事来，可后来我才发现，不是我喜爱着的那个土地变了，而是有人变化成了他的模样，”黄婉手执着那块八尊通行令，冷笑一声，“话说起来，我也是在一个多月前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个假的，被我识破了变化术之后，他的手下还暴打了我一顿。他说，给我那块八尊通行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胆敢破坏他的好事，那么我的这条命可能就要交代了。”

听到这里，青瞻实在有些气愤。她看着黄婉说起这一段的时候，浑身还细微地发着颤，是内心深处抑制不住的害怕。

原来她在开门前，是在怕这个，怕青瞻不明真相，同那个假土地一起来找她了。

但是青瞻不得不佩服黄婉这人，她明明很害怕，却又强装镇定。她在他们面前，把自己吃的所有苦，经历过的所有爱与恨，全部都讲出来，让她躁动不安的惊惧的内心，得以有一个宣泄的通道。

“这个假冒土地的人怎么还打女人？”青瞻虽然认同强者的世界不分男女老少，但对于这个恶劣小人所做的事，她表示很嫌弃。

“打人算什么，那人的手下打了我两次，其中有一次还把我绑起来困在水里，生死什么的我都看开了......不过这人知道我与土地的所有事，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我怕他拿土地来威胁我，所以我选择躲起来，躲起来......”黄婉也是真的看开了，如果就这么被打死，那她也就认了。

只是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土地的下落，不知道他是死还是活。

也许有一日，土地还会像第一次救她的那样，从什么地方赶来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