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先是把目光投向青和，顿了一下，然后又转而看向青瞻：“你问吧。”

他的声音似是云与雪、雨同风，恰是落花寂静时的惊蛩，声声入耳，意蕴犹长。

按说青瞻原本只对一个人的手特别关注，就比如她三弟青和的手，还有衡止的手。特别是衡止那双手就很合她的眼，让人看了一眼……忍不住还想再看一眼。当然，这人似乎发现了她的这个特点，便时不时地拿手来诱惑她，也不知道是不经意间的举动还是故意的。

但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声音，能够无时无刻地带动起她的所有感官，去聆听，去渴望他能够说得更多一些。

也许是景岚的状态改变了，此时的他和在雷泽遇到时的感觉不大一样，也和青瞻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有些不同。

“又不想问了吗？”见她兀自发怔，景岚心下有些好小，出声提醒道。

又是一句好声音……

等等，她现在是听景岚的声音发呆吗？

……好丢脸。

“不好意思，我在想问题。”青瞻轻咳一声，有些讪讪，“其实我的问题没什么不当问的。”

只是不知道要不要那么急着问而已。

“之前我和衡止跟着景岚一同去把年掣和年殊带回来。而导致他们两个出现在这片雷泽中的原因，青和你也知道，是因为虚空裂隙。”青瞻一说到这个虚空裂隙，就被青和接上的话给暂时打断了。

“是的，但为何？”

“按照景岚的说法，神梦原出现的虚空裂隙，是因为鬼族。”其实，虽然这个结论青瞻也有一定的猜想，但并不能完全确定。

他们不能只根据景岚的片面之词，而就断定这么一件大事。

是的，在某个地方打通虚空通道，是件需要上报的大事。比如仙界中有某位仙友欲要打通前往其他地域的虚空通道，得先写了折子公文呈给天君，若是批复了，才准许进行。

毕竟打通的虚空通道不能和别的通道串起来，不然就容易发生时空紊流，不知道会穿梭到什么地方去；而且，会虚空秘法的人不多，除了有特殊技能的鬼族，其余的五界，都只有极赋空间术法才能的人才有可能学会，而这些人往往都会成为一方大能，或是一境之主。所以，这一项规定的另外一种用途就是能够让五界之主能够了解和掌握本族大能的一些举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篡位的可能。

就像衡止，他就打通了一条水月仙境到昆仑虚山顶的虚空长廊，这条信息便在天界主管虚空这一块的司部记录在册。

“除了鬼族，很少有人会不进行上报就自行打通虚空长廊，至少我在最近两万年都不曾听说六界之中有人擅自开设虚空长廊的。”四周没人说话，连雨声都小了许多，只有远处闷闷的雷声还在不断传来，青瞻顿了一顿，只觉得空气有些凝滞，但她还是接着说，“其实即使虚空通道重叠导致空间紊乱，这其实也并不大要紧，大不了就是被甩到别的地域而已。但我们要知道，太过密集的虚空通道，就会把空间给破开，而形成密集的裂隙状，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空间裂隙。”

青瞻说了一大段，然后停下歇了口气。

她看着景岚和青和的表情有些严肃，衡止倒是神色如常，连眼角细微的变动也都不曾有。

其实青瞻也是凭靠着自身不错的空间术法能力，从师父紫微大帝那了解过这样一些知识，不然也不敢和他们说那么多，还得亏她记忆好，不然哪还记得了那么多的东西；而衡止的话就更不用说了，他本身就是水月仙境主，虚空幻影之术都拿来作为代步术法了，这些内容，他想必也是清楚的。

“你想说明什么？”青和的声音越发冷淡。

青和虽然不懂什么虚空不虚空、通道不通道的，但他也大致知道青瞻想说什么，随着她说的话，他的心一点一点慢慢下沉

“鬼族做这一切的可能性很大。”一直到现在，青瞻心里还是存有一定的疑虑，不敢完全断定。

本以为她会得出什么惊涛骇浪的结论，却还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让青和霎时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但你们不觉得，这一切，怎么什么事都和鬼族扯上了关系？”一直到现在，青瞻才是真正地把自己的问题给抛了出来，“先是血兽世界，然后再是神梦原，怎么鬼族偏偏和所有的虚空有关的通道都给扯上关系了。”

她的后半句话是对着衡止说的。

“错了，在去血兽世界之前，我们还去了凡世，那个坑洞。”衡止从旁补充道。

凡世，不能忘。

青瞻被这句话噎住。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没错，他们在那个坑洞中确实是发现了鬼族的痕迹，并根据这些痕迹还一同摸索去了血兽世界……但她总觉得衡止单单强调这个“凡世”，别有深意。

“对。”青瞻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们遇到的这些事，为什么都偏偏和鬼族有关？”

她的这句话，是对大家说的。

景岚和青和即使对于他们说的“凡世”和“血兽世界”并不清楚，但他们都从她的话里获取了一个信息：六界万年平和，近来发现或发生的种种事情，却全部指向鬼族。

有一个猜测在她心中升起。

不过，却被景岚先抢先一步回答。

“或许，这就是鬼族一手操纵的。”景岚沉吟半晌，然后站起身来。

他手里拿着一盏灯，然后缓缓走到门前。

窗外，铅色的天空落着雨，一声声的雷在不断地提醒他，此刻的他荒废了一万多年，像个失了所有骄傲的凡人，躲在了神梦原的这处角落里。

以前，神梦原对他是遗忘，以后，却再也不是了。

“当年，我妹妹的神魂也是被神梦原一处虚空裂隙给吸走的。目前我的记忆恢复了一部分，其中我能确定，在虚空裂隙上的术法纹路便是鬼族特有的，所以这些虚空裂隙就是鬼族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