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河镇吃过午饭，又跟小姑和小叔他们说了一会话，快出发回苏城的时候，程枫见到了他爸程大海新娶的老婆。

怎么说呢，如果非要跟张兰作对比，外貌上是稍稍要欠缺些，但人看着很朴实，穿戴也很整洁利落，关键是程大海也明显在穿衣上比之前爽利很多，看来也都是她的功劳了。

“小枫，叫华姨。”

程文英似乎对这个新大嫂很满意，人好像也是她叫来的，提醒程枫的时候，华姨听到腼腆的笑了笑。

“华姨。”

程枫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多余的话也没说，也不知说什么。

临走之前他又扭头看了看程刚，本来想说点什么的，最后却也只是摆了摆手，不知道是在跟他摆手说再见，仰或又是在跟过去的自己永别......

只是车子离开时，在程枫注意不到的某个角落里，有道熟悉的身影正默默站在那偷偷的看着他。

已经花白的头发，瘦弱的可能不到一百斤的身体，脸上颧骨突出，显得原本就大的眼睛更大了，且里面布满血丝.......

七月底程刚如愿拿到本市师大的通知书，打电话通知程枫时，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钱够不够？

“不用了哥，妈把之前跟爸离婚时要的钱拿了一半出来给我，学费和生活费足够了。不过爸也说了学费他来出，所以我现在很有钱。”

从声音里可以听出程刚很兴奋，能不兴奋吗？原本辍学后再回学校，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考上大学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学生。

如今得偿所愿，心里的激动是可想而知的！

“我听小姑说，你从家里搬了出来。”

程文英在告诉程枫这一消息时还颇有些感慨，“以前看小刚那么不着调，想着他要被你妈给养废了，哪料到这两年竟然出奇的越来越懂事......不管你妈以前怎么样吧，现在身体不行了还能有小刚照顾，也算是有个好结果。”

程枫至始至终也没问过张兰的身体到底是到了哪一步，只是大抵知道是跟之前的那场梦有关，当时是发了几天烧，之后身体好像是每况愈下。

而自从那次通过电话后，她也真的如她所说，再没试图来打扰他。

她是真的变了吗？

.......

程枫和丁璐的婚礼放在了八月八日，他们最终没有像一开始打算的那般大肆操办，只是请了两边的家人和比较要好的几个朋友，很低调的在一家五星酒店向众人证明了两人的关系。

程文英去的时候塞给了他一张银行卡，“我本来不想要，也不想给你，可她天天去我家求我，都差下跪了......这是以前我和你姑父给她的五万五，一分没动，她说让我交给你。”

程枫的手指在卡上摩挲着，低声问，“她没再说别的？”

“没了，就说让我把卡给你，别的一句也没提。不过......她现在瘦的很厉害，如果你见到她恐怕都不敢认。”

程文英没说让他去见她，程枫自己也没提，内心里他认为自己是不想跟她再次碰面的......

程刚在两天前打电话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程枫没邀请他，他也没说来。程大海本来想让程文英带两千块当作礼金的，但是被小姑给拒绝了。自己儿子结婚当爸的却要出礼金，传出去不好听是一回事，也显得两人太生分。在内心深处她可能还是希望程枫能认回他爸的！

婚礼过后，程枫和丁璐去了夏威夷度蜜月，两人玩起来不管不顾，直到八月底开学之前才回来。而在此期间因为手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他们几乎和国内断了关系。

当然他们也是故意的，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人独处的旅行空间，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给打扰。

八月三十号回到苏城，刚走进书吧还没来及跟他们分享异国的所见所闻时，许策就把程枫拉到一边小声说了一件事，“江文哥来了三趟了，说是你妈好像病的不行了，小姑让他把话给你带到......你看，要不要回去趟？”

不行了？

程枫愕然愣在原地，这个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她又没病，才四十几岁的人怎么能因为一次发烧就把身体拖垮了？

打电话给小姑时，她好像刚从外面回来，说话还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听到是程枫也明显愣了愣，“小枫啊，要不你就回来一趟吧，不管是为了谁，小姑只想你以后不留遗憾。”

“到底怎么回事？”

“小刚说她这两个月胃口都很差，什么东西就只吃一点点就饱了，去医院也没查出什么来。但人不吃东西哪能撑得住？这不，一周前彻底躺下起不来了......我刚从镇上的医院回来，瘦的皮包骨头的，现在就靠打吊水撑着呢，恐怕......是要不了几天了。”

挂了电话，程枫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最后终究是联系了江文，跟他一起连夜开车回了沙河镇......

天刚蒙蒙亮时，出于多年的生活习惯，江书军早起先是把院子扫了扫，接着拿了钥匙把大门打开，谁知刚一脚跨出院子就被门口的一车一人给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那站在车前穿着白色T恤抽着烟的年轻人不是程枫又是谁！

“小枫？你这......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枫一边将手里还剩下一半的烟丢到脚下踩灭，一边说，“四点才到，怕吵到你和小姑，就在车里眯了会，小文哥和我一起，一路都是他开的车。”

光顾着和程枫说话，江书军到时没注意到被放倒的驾驶座上还睡着的江文。

“快进来吧，我马上做饭，吃了你先休息会。”江书军知道他是回来看张兰的，虽说那女人能有今日也算是咎由自取，可说到底也是他亲妈，人都快没了总得要最后看一眼。

程枫沉默了一瞬，抬头对江书军道，“姑父，带我去趟医院。”

江书军已经转了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来，看着程枫叹了一口气，“唉，行吧，我带你去......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你妈她现在瘦的都快没人形了，我刚到医院的时候压根就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