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到景都，还没有逛过景都的街巷市集，正好想去看看。”漾见百里云枫只差没有将眼珠子落在他身上，发现百里毂乙起身，赶紧也站起来，道。

“那些街巷市集有什么好逛的？若你要逛，待会儿我与你吃完酒再逛如何？”百里云枫拉住漾的袍襟，笑眯眯道：“在如今的华津大陆，有三大好酒。这三大好酒，我都请杨郎君你喝！”

“云王殿下，我看就算了吧！我还是……”漾推辞道，话还未完就被百里毂乙打断。

“别还是了。我五弟难得这么高兴，你就陪他喝几盅。”百里毂乙抬手将漾摁回椅上，轻笑道：“杨郎君，那我就将五弟交给你了，酒是好酒，可千万别贪杯哦！”

百里毂乙说完，冲百里云枫使了个眼色，转身出门，带了三四个侍卫出了酒楼。

百里云枫见百里毂乙离开后，对漾便放肆起来。百里云枫贴身坐到漾身边，伸手揽住漾的细腰，道：“杨郎君，没想到你的腰如此纤细，真是盈盈可握啊！”

漾忙朝旁让了让，笑道：“云王殿下说笑了，我本是男儿，怎会有细腰呢？”

百里云枫顺势在漾的腰上摸了一把，然后用手臂圈住漾的腰肢，将下颌搁在漾的肩头，声音柔得滴得出蜜来。“杨郎君，你可愿意随我去红枫宫？”

“红枫宫是哪里？”漾明知故问。

“自然是我们的家了。”百里云枫道。

“家？我的家可不在这里。”漾轻笑道。笑容一起，顿时如天光绽现，迷得百里云枫痴痴半晌都无法回神。

漾从袖中抽出一张帛巾替百里云枫将他唇边欲滴落的唾液拭尽，笑道：“云王殿下，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百里云枫见状，赶紧抱住漾的手臂，道：“不许走，今晚必须跟我回红枫宫中。”

“可我并不想去你宫中。”漾笑道。

“那你想去哪里？”百里云枫紧问。

“我啊，想去新梨教坊。”漾望着百里云枫的脸，笑得妩媚至极。“看乐舞！”

“新梨教坊？”百里云枫一听，当即想起了婴九灵，遂喜道：“那里有个跟你一样美的男子，哦，不对，他还差了你些。”

“云王殿下是同意带我去了？”漾浅笑问。

“这有何难？走，我马上带你去。”百里云枫喝了些酒，借着酒劲将漾揽入自己怀中。“哦，不行，我还要请你喝华津大陆最好的酒。喝完，咱们再去。”

漾望着百里云枫眸中透出的贪婪之色，心中冷笑不止。敢贪图本王美色的仙神人妖魔鬼都不会有好下场。百里云枫，你也一样！“好啊，云王殿下，你想怎么喝？”

百里云枫望着漾巧笑兮的脸颊，恨不得扑上去啃上两口，但碍于还有些理智在，遂道：“这样吧！我将华津大陆最好的三种酒都要来，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漾听完，微笑道：“好，就依云王殿下。”

百里云枫立刻唤来酒楼掌柜，让他将华津大陆最好的三种酒搬了上桌，每坛酒约莫有四五岁孩童那般高矮。店小二见状，立刻识趣的去取了两只古朴的大瓦碗来。

百里云枫望着那三坛酒，心中暗自得意。俏郎君，今日若是喝不翻你，我百里云枫甘愿围着景都的八大街七弄巷四集市三方楼学犬吠！

漾望着那三坛酒，微微一笑，道：“云王殿下，喝这么多酒，我会醉的。”

“醉了不打紧，我派人送你便是。”百里云枫努力按捺住内心的狂喜，一本正经道。

“可是你都不知道我住哪里，怎么送啊？”漾含笑问。

百里云枫提起酒坛将两只大瓦碗灌满，递了一只给漾，道：“你甭管那么多，我保管你喝醉了，十二分的安全。”

漾听罢，轻轻一笑，举起手中的瓦碗与百里云枫一碰，道：“云王殿下，我先干为敬哦！”

百里云枫见状，哪里肯示弱，举碗就朝口中猛灌，不过弹指间，一大瓦碗酒就见了底。

漾随即将酒坛里的酒再度替百里云枫满上，道：“云王殿下，干了。”

“干了。”百里云枫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

漾与百里云枫你一碗我一碗，很快就将第一坛酒喝完，然后换上第二坛酒。

“你知道我们刚才喝得是什么酒吗？”百里云枫把住漾的肩问。

“不知。”漾道。

“这酒唤作夜来香。”百里云枫脸色泛红，神情略显迷茫，道：“何为夜来香？就是晚上越喝越有劲，特别是有美女傍身的话，空气里都飘着香味。”

“难道此酒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得名？”漾好笑道。

“自然不是。”百里云枫道：“酿出此酒的女子闺名唤作夜来香，因此得名。”

“我还以为有一段什么典故呢？”漾端起瓦碗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百里云枫见漾独饮，当即道：“你可不能偷喝啊！这坛酒叫风雨来，是华津大陆排名第二的好酒！”

“风雨来？什么意思啊？”漾饶有兴致的道：“喝完酒的人都会又哭又笑，难道哭是雨，笑是风，又哭又笑就是风雨齐来吗？”

第330章 美酒

“哈哈哈，你这话说得不错！”百里云枫思绪略显迟钝，道：“是有点这种意思，不过，不过这酒真的有段典故，只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来，杨郎君，咱们继续喝！”

漾抬了抬眉头，笑着与百里云枫碰碗，道：“云王殿下，你已经醉了，还是别喝了吧！”

“为何不喝？难得遇到个我喜欢的人，自然要喝，还必须喝醉，喝不醉，谁也不准走！”百里云枫拉住漾，用力的拽了拽，结果他没把漾拽倒身边，反而令他自己跌落凳几之下。

漾见到百里云枫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百里云枫见漾开心，不免有些得意，坐在地上道：“杨郎君，你快尝尝归去来兮，这才是华津大陆最好的酒！酒劲忒大，你少喝些。”

漾听百里云枫如此说，抑制不住好奇，将另一坛未开封的酒罐拆开，倒上一碗，尝了尝，滋味果真比之前的两坛好太多。

夜来香和风雨里都是酒中极品，不仅味美，后劲也特别大。百里云枫开始还能稳坐凳几，此时已经开始东倒西歪坐不稳了！

“云王殿下，我弹曲子给你听可好？”漾望着酒意朦胧的百里云枫道。

“好啊好啊。”百里云枫望着妩媚的漾，心中如被投入了大石的湖面，波浪激荡。百里云枫手脚并用，爬到漾的身前，将其抱住，一张嘴使劲朝漾的脸上拱。

漾伸掌将百里云枫的嘴用力推向一边后，施法定住百里云枫，然后还不忘将沾在他手上的唾液尽数在百里云枫的衣袍上擦尽，幻出一把三弦月白色琵琶。我对别人无贪恋，不代表别人对我无贪恋。既然如此，我就如你所愿，去做个美梦如何？

漾顺手放在桌几上的酒碗不知何时竟打翻了，水酒“簌簌”顺着桌面、桌脚流向地面。漾手持三弦月白色琵琶“铮铮”弹起来，如淙淙溪流汇聚大海，琵琶声华丽婉转，似绽放的曼珠沙华，带着浓烈的熏香弥漫包间之中。

漾的琵琶声如水浪般铺陈整个酒楼，楼中但凡听见漾琵琶声的人，无一不沉醉在其中，包括那些跟随百里云枫的侍卫以及酒楼掌柜、店小二。

漾一曲罢，将三弦月白色琵琶敛入掌中，起身扬长而去。然，整个酒楼却依旧静寂无声。

新梨教坊。

婴九灵自顾自的在房中舞蹈，窈窕的身姿映照在烛火之中，显得尤为修长。他一舞完后，将身上满浸汗津的衣衫脱下扔在了榻上，裸着上身站在金盆前，拾起盆中的热帕朝身上覆去。

“九婴，近日可好？”

一道柔软的声音自角落处传来，让婴九灵心中猛地一惊。婴九灵本欲擦拭身子的手即刻停伫在原处，抬眸看向声源。声音偏软，妩媚入骨，竟还有几分熟悉味道，该不会是故旧？

一个身穿缥色衣裳，灰发的男子自壁影中走出，媚眼如丝，定定望着婴九灵。不是漾又是谁？

“漾。”婴九灵认出来者后，脸色微微一白，低首继续拭擦身子。

漾缓步行来，到婴九灵跟前，道：“你果真在这里。”

婴九灵悉心将自己的身子擦净，然后穿上一件雪白干净的里衣，道：“随便坐啊！”

漾环视一遭房中，轻笑道：“这房中倒是整洁简约，但根本不似你的风格。”

婴九灵闻言，顿了顿，替漾端上一杯茶水递给他，含笑道：“喝点茶水，解酒。”

漾会意的一笑，接过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婴九灵淡淡道：“茶是品，不似你这般豪饮。”

漾不以为然道：“品和饮终究是要落入肚中才算，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婴九灵听完，也不与漾争辩，自顾自坐在椅上，问：“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漾坐在婴九灵对面，望着他道：“那么多年没有你的消息，过得可好？”

“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世间浮萍，被风吹到何处便到何处。”婴九灵轻笑，脸上略带羞涩。

“九婴，你变了。”漾的眸中划过一抹失落，道：“曾经的你可不是这样。”

“那又如何？”婴九灵笑了笑，眸中如潭水般深沉。

“你是在故意放逐自己，向那位赔罪？”漾试探问道。要论起与九婴相处时间多寡，那还得是犀渠、诸怀他们，但若论谁懂九婴，恐怕其他的妖魔都不如他，哪怕他们之间的互动并不多。

“那位是哪位？”婴九灵苦笑，道。

“就是让你愧疚的那位。”漾继续道：“你活了那么多年，依旧是逃不脱个情字。”

“我们妖魔修行不过是想体验凡人的七情六欲，然而当我们有了七情六欲后，才知道这些都是苦。”婴九灵言辞深沉，丝毫不似个少年。“只是，为何凡人生在苦中却不知苦？”

漾听完，摇了摇头。

婴九灵轻轻抚摸那张摆放在桌几上的九弦琴，肆意的拨弄着琴弦，令其发出一连串不成调的音符来。“漾，你可听说过人生八苦？”

“可九婴，你不是人，你是条九头蛇妖。”漾纠正道。

婴九灵轻笑一声，收回拨弄琴弦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甚至比一般女子的手指还要好看。“人生有八苦，是生之苦、老之苦、病之苦、死之苦、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我听闻天帝玉清宫的闲风亭下就种着寓意这八苦的八株苦草，而在他的浮生塘中还有意指生死、悲喜、离合、爱恶的四株睡莲，每株睡莲均是两色。”

“你在想什么？”漾听完婴九灵之言，心中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我能想什么？唯一能想的就是回忆。”婴九灵笑了笑，道。

“你是不是找到她了？”漾望着婴九灵问。“或者，找到了她的转世？那么多年，你纠缠了她的多少次轮回转世啊？”

婴九灵望着漾，道：“你以为，她每次都能顺利轮回吗？并非如此，到现在为止，我只找到过她三次。其他时候，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漾听罢，惊诧万分。三万多年前，傀帝被北帝玉虚、天皇大帝上宫、真武大帝太玄联手封印在日月星辰经纬中央的涤水宫中。那时，傀后突然临盆，傀帝得知后，为了保住妻儿，这才甘愿被三位帝君封印且终身被监禁。

婴九灵未听到漾言语，遂看向他道：“那日跟踪我的妖魔是你跟净世吧！”

漾闻言，眼睑微缩，点头道：“没错。既然你知道是我们，为何没有任何反应？”

婴九灵叹道：“如今，我不过是凡界一飘絮，跟着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你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吧！”

“你所指的她，是戎国皇帝百里邕的贵妃江涟漪吧！”漾道：“你能将她找到，应该也是颇费周折！”

婴九灵的眸中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静下来，道：“何以见得？”

漾笑道：“你愿意栖身在此地就足以证明我的猜测没错！而且，你还因她之故，帮她最喜欢的亲侄女达成了心愿，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