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颖从小到大，没见过万俟桓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与他畸形的关系，让他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所以一般来讲都不会对她大声讲话。甚至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还经常会用哀求的口吻对她。

她吓得浑身一抖，不可思议地望着万俟桓，失声道：“皇兄，你竟然相信他？”

万俟桓没有理她，而是对大头道：“你给朕继续说！”

刚刚万俟桓和万俟颖的大声吼叫，像是洪钟一样震碎了霁初的遐思，她仿若在外游荡的魂魄又重新聚了回来。她茫然地看了看万俟桓，又看了看万俟颖，一时没弄懂他们在吵什么。

大头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才反应过来，这件狗血的吸血事件还没有结束，她依旧是那个躺枪的嫌疑犯，她想和喜爱的人隐于红尘也只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必须站在这里，听别人来安排她今后的命运。

于是她开始听大头说的话：“刚开始并没有给我安排什么特别的任务，只是叫我讨喜一点，得到七公主的信任。过了几天，十一公主便让我每日汇报七公主的作息，我说据观察七公主过了戌时就会睡觉。于是，悟总管便会每日在戌时之后被人吸血。”

万俟颖两手上的青葱素指紧紧缠绕，相互捏得泛红，还止不住地颤抖，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霁初望着大头，才弄明白，要来一直在捣鬼的是他，但却实难将这个与夜空的变化联系在一起。

大头继续说：“后来就是大家都看到的情况，吸血的苗头指到了七公主的身上。而我就负责与夜空公子周旋，拿到他的应对方法，交给十一公主。然后还负责这几日，傍晚之后给重华殿的人下迷药。夜空公子叫我去协助的时候，我只消装作什么都不懂，跟着他的计划去做就好。”

万俟颖想站起来怒骂，但余光却瞟到了身边万俟桓的脸，她朝他望了过去，他正用愤怒、失望、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她。

她歪着头，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哽咽地说道：“皇兄，我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妹妹，他是一个御膳房的帮厨，你竟然对他的一面之词如此深信不疑？！”

眼泪是女人的一把利剑，可以削弱男人的意志。果然，看到她两行清泪，万俟桓的眼底立刻见到了柔意。

他转头望着大头，但还没等他开口，大头又道：“我们联络会用信香。这种信香也许是有阵法在里面，只有我们才能闻得出来，对旁人没用。当初十一公主特意交代，说这东西非同小可，放哪都不安全，必须随身携带，不知她是否也……”

万俟颖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万俟桓对禄衡厉声道：“去找两个嬷嬷进来。”

屏风后面传来万俟颖愤怒斥责的声音，两位嬷嬷竟豪不理会，无声地在她身上摸索。整个御书房安静得只能听到屏风后面的声音，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结果。

正在这时，万俟楠走到霁初面前，对她微微一笑，接着抓起她的右臂，一提一推，“咯噔”一声，痛感顷刻消散。

“三哥……”霁初对他哀伤地微笑。

万俟楠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

屏风后面传来了万俟颖的嚎啕大哭声，一位嬷嬷走了出来，交给禄衡一样东西便无声退下了。

禄衡将那东西呈给万俟桓，万俟桓拿在手里一看，是半截腥红的香。这时，万俟楠把从大头那里搜到的黑色的半截香也交给了万俟桓。

万俟桓闭了闭眼睛，对禄衡道：“把她带过来。”

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万俟颖发丝凌乱，眼神黯然，已经卸去了所有的高傲，她跪在万俟桓跟前，撕心裂肺地说道：“皇兄，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万俟桓冷冷地说道：“是不是你们女人在被揭穿阴谋之后所有的台词都是一样？”

“不，哥！我是被陷害的！”说着，她指着大头，说道，“这个人，是他们的人，不是我的人……他们……”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但说到“他们”时，眼中却难掩恐惧。

“他们？”万俟桓俯视着万俟颖，眼中却没了以往的信任，“他们又是谁？”

万俟颖梨花带雨，满面泪痕，但当被问到他们是谁的时候，她竟目光游移，似是在思考，然后突然说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在耍朕？是不是朕对你太过放纵，才会养成你这种恃宠若骄，兴风作浪的性格？你在我的后宫里呼风唤雨，连嫔妃都对你畏惧三分，我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竟然连侍卫、太监都要通过巴结你，才能升品，你简直太过分了！”

万俟桓又开始剧烈咳嗽，声音大到盖过了万俟颖的低泣声。

他似乎只要情绪激动，就会旧疾突发。无人敢发声的御书房，此时就只剩下万俟桓凄厉的咳嗽声，仿佛是将死之人的最后残喘。

他好不容易控制了咳嗽，又不停的在喘气，禄衡递给他一万茶，他勉强喝了几口。

稍微平息了一下，他对万俟颖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把事情给朕说清楚，不得有半点隐瞒，否则我终身软禁你！”

于是，万俟颖开始一边哭泣一边复述。

悟雷在将霁初接回宫的那天，挨了一百刑杖，便在府里养伤，可是伤势几个月都不见好，万俟颖便去总管府看他。

在看望悟雷的时候，她从悟雷口中得知，外伤其实早就好了，之所以还无法起床，是因为他每日夜晚都会发生被恶鬼吸血的幻觉，但是否真的有被吸血，他其实自己并不知道。

那段时间，他饱受折磨，日夜无寐，食不甘味，整个人都似脱了序。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万俟颖就怀疑到了霁初的身上。

有一日，她误入了一个竹阵，遇到一个浑身黑衣的女子，面上也戴着面具。她对万俟颖说，知道她想除掉霁初，她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只要让悟雷一口咬定是霁初在吸他的血就可以，其它的事宜，他们自会安排。

于是，那天黑衣女子就给了她一截信香，说只要拿着它，就可嗅其独特味道，用来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