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雪太投入了，她并未听见墨其羽的声音，索性墨亦风也就不理他，继续抱着怀里的小人，柔如无骨，还散发着淡淡的海棠花香，怎么都舍不得松手。

“王上！”墨其羽又唤了一声。

这一次苏洛雪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赶紧从墨亦风怀里退了出来。

墨亦风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除了温柔，还有失落，甚至还带着些委屈，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扰了的委屈。

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满心欢喜地得到了他喜欢的甜食，他急切地想要吃上一口，却总是被旁人打扰，他舍不得面对着自己喜欢的甜食生气，就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它。

而后他就应了一句：“何事？”声音清冷，同刚才与苏洛雪说话的语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侧过脸的那一瞬，眸子里除了怒火与戾气再无其他。

苏洛雪再次体会到墨亦风的喜怒无常，虽然知道与自己无关，还是替他身边的人捏了一把汗。就像刚才他对叶青青一样，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就能将他惹怒，若有一天她将他惹怒，是不是也会遭受同样的对待。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墨亦风将离剑扔在她面前时，脸上的神情可怕至极，如同暗夜里的魔鬼，而站在他面前的人类，是那么的渺小，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撕个粉碎。

墨亦风对苏洛雪真的是好到了极致，纵使怒火中烧，在面对她的时候从来都只有温柔、只有轻声细语。然她并不知晓这些，只是会想她做的决定究竟对不对，会想他对她的那些好，又究竟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棠儿。

听声音，墨其羽就知道殿内之人怒了，他还是有些心虚的，于是小心翼翼地答到：“秦小姐醒了。”

“最好是醒了！”她若要是死在这儿，死在这念棠殿，脏了属于他和她的地方，他定要整个宰相府付出代价。

这样的话他没有说，怕吓着苏洛雪。这小人儿好不容易想通了，不躲着他了，还主动投怀送抱，他不得可劲儿地宠着，哄着，把她当宝贝似的。因此在苏洛雪面前，他尽量不提那些血腥的事情，以免把她吓跑了。

墨亦风进了偏殿，苏洛雪紧跟其后。前面之人突然停下脚步，她差点就跌倒在他背上，还好稳住了，不然当着这么多人得多尴尬啊！

秦飘然被叶青青扶着，颤颤巍巍地下了床，双膝跪地，低着头道：“秦飘然拜见王上。”呢喃细语一般。

叶青青则退到一边，大门口的位置，是这间屋子距离墨亦风最远的地方。他那冰冷而又强大带着压迫的气场她本就有些害怕，经过刚才一事，现在更加惧怕。

墨亦风道：“你可知是谁人下的毒？”语气寡淡就算了，他也没有要让秦飘然站起来回话的打算。墨亦风以为他此刻还能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问话，就已经是对秦飘然最大的恩赐了。

在苏洛雪看来，墨亦风太过冷酷无情了，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秦飘然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体虚弱得不行，还让她跪着回话。

秦飘然顿了顿，用她那微弱到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嗓音，答到：“是飘然自己！”

在场的人无不感到诧异，包括墨亦风。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秦飘然为何会这样做。

秦素表面上说是让秦飘然来陪苏洛雪解闷，实则还不是趁机让秦飘然有机会接触墨亦风，他以为墨亦风谁都能看得上。可惜他失算了，在墨亦风眼里，除了苏洛雪，估计连他自己都容不下。

他问：“你不愿留在本王身边！”然而语气却是肯定的。

秦飘然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道：“请王上成全，赐飘然一死。”

她的言行再次震惊所有人，正常人都会求着好好活着，可她却是一心求死。

宁愿一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对墨亦风来说不就是挑衅吗？他墨亦风再不济也是这优越国的王，多想人挤破脑袋想留在他身边，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秦飘然这样的。

当然最特别的还是苏洛雪，他的雪儿的却与众不同，她是时时刻刻想着逃跑。

想到苏洛雪，原本要动怒的人，心底的某个地方就变得柔软起来，他冷哼一声道：“本王又没说要留你在王宫。”

一旁的墨其羽都替她捏了一把汗，以为会听到一句“本王成全你”，没想到竟听到墨亦风这样一句话。

秦飘然再次磕头道：“不论王上留或者不留，对飘然来说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若墨亦风留下她，她也不过是秦素的一颗棋子而已，他会想尽办法榨干她一切可利用的价值。她不想同柳氏一样成为权利的牺牲品，守着一个不爱的人，困这在高墙之中，悲惨地度过一生。

若墨亦风不留她，对秦素而言，她不再具有任何价值，回到别苑，不过就是困在那里等死而已。

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现在死了来得干脆利落些。

她的话句句惊人，白术终于将视线挪到了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明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在说到死的时候，语气铿锵有力，没有半点害怕。一向高冷的目光忽而变得温柔起来，有一种莫名情绪在心底叫嚣。

苏洛雪早就被秦飘然的话所触动，她觉得她肯定有苦衷，才会对自己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她也不管墨亦风有没有发话，上前就要将秦飘然扶起来，“秦姑娘，你身体不好，别跪着了，有什么话起来慢慢说。”

秦飘然看着苏洛雪，摇了摇头，笑了笑，而后又低下头。

苍白的脸上因为这一笑，更让人感到悲伤。苏洛雪抬眸看着墨亦风，眼眶里有星光闪烁，祈求一般地看着他。

“起来吧。”墨亦风心疼了，心疼他的姑娘了。

得到墨亦风的回应，苏洛雪对秦飘然道：“快起来吧，没有什么事是非要用死才能解决的！”

叶青青赶紧上前去帮忙，才将人扶了起来。

秦飘然再次看向苏洛雪，眼前之人比她矮上些许，但容貌却是让人惊叹，说话的声音温柔婉转，好久没有人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过话了。

她虽外表柔弱，但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在意的，也不会有人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