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又一个天大的玩笑

墨苍云点头：“因为我娘，石无痕和碧鸳对我从来都是有求必应，言听计从。何况答应这个计划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反而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就算是为了替我娘报恩，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凌雪舞目光一闪：“替你娘报恩？”

“啊，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不急。”墨苍云笑了笑，“至于三夫人，于公，先帝是君，她是臣，臣为君死都天经地义，何况是让自己的孩子换个身份？于私，先帝是兄长，墨将军是弟弟，她身为弟媳，保住兄长血脉也是天经地义。所以当时我这个计划一出，没有人反对。”

凌雪舞由衷钦佩，赞叹连连：“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简单，可你当时只有八岁，却能考虑得如此周祥，了不起！”

“了不起的不是我。”墨苍云微微叹了口气，凝目看着沉星，“当时没有人知道他们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但无论男女，都必须保住先皇这一点血脉！所以我让碧鸳假装无恙，只要三夫人一临产，她就假装摔倒，造成早产的假象，然后将三夫人的孩子秘密送到她的身边！”

“这是第一次偷天换日。”凌雪舞点头，接着提出疑问，“那秋皇后这边呢？到时候秋皇后若不临产……你要强行催生她的孩子？”

墨苍云抿唇，又看了沉星一眼，眼里有一丝不忍，一丝歉然。

凌雪舞有些不解：“怎么？”

“王爷强行催生的，是我。”沉星的笑容很温暖，尤其他看着墨苍云的眼神，暖得令人心动，“秋皇后的临产期比我母亲要早，王爷说，只要秋皇后产下孩子，立刻给我娘用药，强行催生，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凌雪舞明白墨苍云的不忍了！因为一旦催生，后果实难预料，万一出现意外，孩子活不了是小事，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我是不是够狠？”墨苍云微笑，眼底深处的苦涩却隐藏得并不成功，“先帝之子是人，三夫人之子也是人，为了保住先帝之子，我可以随意牺牲任何人……”

“你没有随意牺牲。”沉星含笑打断他，眸子始终温暖，“你选择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为了保住先帝之子，我们都责无旁贷，死而无憾。王爷，没有人怪你。”

“嗯。”墨行云也微笑，“你敢提出强行催生，不也是因为大夫人医术过人，绝不会出任何意外吗？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忍心……”

“世事无绝对。”墨苍云却并不为自己粉饰，“我娘医术高明，并不代表真的没有意外……”

“我说了，我们责无旁贷。”沉星上前两步蹲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比起这十七年来你为先帝之子做的一切，我们承受的那一点点，根本不足挂齿。”

墨苍云默然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好吧，我们继续。为了先帝之子，尽管凶险万分，三夫人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不但同意让真正的少爷沦为奴仆，而且同意强行催生！所以我说，了不起的不是我。”

其实他够了不起了，寻常八岁的孩子，谁能想出这样的计划？当然，他最了不起的还在后面。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碧鸳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因为曲蝶衣，居然毫无破绽。

数月之后，秋锦瑟在昏迷之中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婴。墨远流等人自然喜极而泣：先皇后继有人了！等这个孩子长大，不仅要替父报仇，更要继承赤日国的江山！

然而他们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曲蝶衣很快就发现，这个男婴身上竟然带着秋锦瑟所中的剧毒！毒素通过胎盘，从母体传入了他的体内！

这一下不亚于从天堂到地狱，众人自是绝望。幸亏曲蝶衣接着说，毒素经过母体的消化，毒性已经进一步减弱，用内力压制的话，十年之内应该要不了他的命。十年之后……就很难说了！但是至少，他们有十年的时间寻找解药。

再说当时情况紧迫，也不容他们花太多时间悲伤愤怒，便立刻按照墨苍云的计划，给柳丝烟强行催生！

幸亏她也已经接近临盆，稍稍用了些催生药，很快开始阵痛。不知是不是孩子还不足月，太过眷恋母亲温暖的身体，剧痛足足折磨了柳丝烟一天一夜，孩子才总算生了下来，万幸，母子平安！

于是，墨家三少成了奴仆之子，秋皇后之子成了墨家三少。因为运作巧妙，没有人生出任何怀疑，先帝的遗腹子也没有成为来历不明的婴儿，成功地躲过了墨远江的屠杀！

虽然为了斩草除根，墨远江发出了那个告示，也曾经抓了一批来历可疑的婴儿，但经过验证却发现都不是先帝之子，他当然又急又怒，却又无可奈何。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知道靠这个方法找到先帝之子的希望更加渺茫，渐渐也就放弃了。

于是，局势暂时稳定下来，墨远流给先帝之子取名墨巍云，给自己真正的儿子取名沉星，两个懵懂的婴儿慢慢长大了。

接下来最让众人心急如焚的，是墨巍云和秋皇后体内的剧毒。避毒珠不可能永远有效，秋皇后也不可能永远这么沉睡，这根本违背常理！关键是墨巍云体内的剧毒只能靠内力压制，而且效力只能维持十年！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尽快配制解药，否则前功尽弃！

然而这种剧毒十分稀奇，别说解，连这种毒叫什么、是什么成分都没有人知道，配制解药更无从说起。要想解毒，他们恐怕必须秘密寻访，先弄清楚这剧毒是什么！

然而当时并没有云卫，更没有鬼鹰，这件事又非同小可，墨远流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出马，更不容易泄露风声。

可他毕竟是大将军府的主人，若是突然消失，而且经久不归，岂不也容易引人怀疑？何况这件事恐怕少不得医术高明、精于用毒的曲蝶衣，两人要是一起消失，更会引起墨远江的警觉。

可当时墨巍云已经七岁，距离十年之期没剩多少了，再不找到解药，他们之前做的一切将全部付诸东流！

而这一次，又是墨苍云给出了全盘的计划。他之所以提出这个计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随着年龄渐长，墨苍云发现墨巍云脸上虽然稚气未脱，眉宇之间却已隐隐带出了墨远清的气质风范，尤其是眼睛和微微上翘的唇，更是不要太像！再这么下去，恐怕早晚被精明又多疑的墨远江看出问题！

这一点墨远流也发现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听说秋皇后能够制造一种冷却之后形成薄膜的神秘液体，涂在脸上可以完全改变样子，可一来他不知道液体的配方，也不能贸然去秋水城要。二来墨巍云已经那么大了，再突然改变他的样子，不是自己找死吗？

为了让墨远流和曲蝶衣顺理成章地离开，为了不让墨巍云的脸泄露更多秘密，墨苍云的计划就是炮制了一场争宠引发的惨剧。

墨远流对曲蝶衣的感情是最特殊的，看在外人眼里，就是曲蝶衣最得宠。当然内情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以，墨苍云经过一番精心策划，一出好戏诞生了！

正如世人皆知的那样，柳丝烟为了争宠，设计诬陷曲蝶衣与人私通，曲蝶衣不堪受辱，用死证明清白。墨远流查清真相之后悲痛万分，严惩之后一纸休书把柳丝烟休出了门，柳丝烟从此不知去向。墨远流因此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云游天下。二夫人江婉眉心如死灰，干脆削发为尼，也行踪成谜……

凌雪舞忍不住苦笑，同时更加钦佩自家夫君的脑洞：“那个时候你……十三岁？也不大啊，怎么想到这些奇奇怪怪的套路的？”

“逼出来的。”墨苍云叹了口气，“生死攸关的时刻，人的潜力往往是无穷的，什么没底线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凌雪舞表示赞同，接着皱眉：“你用这个法子让他们名正言顺地离开将军府去找解药我明白，可用得着四人都走吗？”

“我爹娘是为了找解药，二夫人三夫人是为了照顾保护秋皇后。”墨苍云回答，“秋皇后产子之后，经过一番调理，就被送入了阴寒之地，必须有人照顾。假手他人是不可能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就自动请缨，宁愿舍下年幼的儿子，暗中照顾秋皇后。”

凌雪舞忍不住叹了口气：“了不起。”

“是的。”墨苍云点头，“所以我说，在这个计划里，了不起的人有很多，如果我不能让巍云洁身自好走正道，我对不起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对不起他们十七年的守护和牺牲！”

墨行云微笑：“可是大哥，你做到了，你对得起我们任何一个！反倒是你，十七年的守护只换回了巍云的恨，你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墨苍云笑笑：“无所谓。从我决定守护他的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跟他之间注定万劫不复。”

“我说过不会，巍云是你带出来的人。”凌雪舞倒是很乐观，“不过话又说回来，巍云的容貌跟你这个计划的关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