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虽是个老太监，但在皇宫里八面玲珑，私下里养尊处优。

说白了，从来只有福生去教训其余人，哪里有其余人反过来教训福生的，此刻几个耳光已将福生折磨的痛不欲生。

“我说，你记……”

“我呸！”

但中间总会夹杂一些耳光的声音，那将军已照本宣科，这一些台词是他们早为福生量身定做的，实际上对付福生，哪里还需裴钰钧出面呢？

对付福生，乃是正儿八经的对症下药，几个耳光已捶打的福生格外听话。

“快记！”

“裴璟焱植党营私，陷害三皇子，今已将被软禁的三皇子杀了，如今还要对付九皇子，他胡作非为，无恶不作，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了……”

福生已要死不活，此刻看福生不言不语，那将军靠近他，用力将他的领口抓住提溜了起来，而后用力的推开，福生哗啦一下跌在了地上，顷刻之间已屁滚尿流。

他毕竟是个老年人，哪里受得住这折磨。

这一晚福生表现出了一个太监本不应该有的铮铮铁骨，以至于让人感觉福生压根就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那将军将消息汇报给了裴钰钧，裴钰钧却不动声色一笑。

“福生的小徒弟已是我们的人了，事情刚刚发生他的小徒弟就告假去了，所以福生无论被我们扣留多久都不会有问题，记住了，”裴钰钧起身往前走，那侍卫亦步亦趋，站在门口，裴钰钧握住一根羽毛，哗啦一下将这羽毛发射了出去。

这羽毛射中了远处一个铜壶。

此刻他才回头，果决的视线坚毅，“记住了，福生倘若能站在我们这边就放了他，这要是不能……立即杀了他。

那侍卫急忙点头，行色匆匆消失在了夜色里。

裴璟焱植党营私，陷害三皇子，今已将被软禁的三皇子杀了，如今还要对付九皇子，他胡作非为，无恶不作，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了。

裴璟焱已成这么一号人物。

三天后，遍体鳞伤的福生被释放了，他本就苍老矍铄，如今被释放后整个人显得颓败了不少。

他忽而醍醐灌顶，明白断断不可继续追随皇上。

面对一个行将就木之人，福生只能远离。

看福生回来了，皇上挣扎了一下。

他早没了身边人，其实皇上也和坊间任何一个鳏寡孤独之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皇上！”福生跪在地上膝行靠近，“皇上啊，老奴最近神奇欠佳已许久没过来伺候您了，您身体可好？”

“福生，你回来就好，朕这里有不少的话要给你说。”皇上笑了，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激动，皇上的手震颤起来，福生急忙凑近，用自己那伤痕累累的手抓住了皇上的手，“老奴回来了。”

从那日以后，福生再也不会为皇上尽心竭力办事了，这老太监已成了裴钰钧之人，只要是送到皇上耳边的消息都是经过裴钰钧篡改的。

久而久之，皇上恍然大悟，原来错了的是自己。

福生的一切话语带有肯定性，皇上从来不会怀疑他。

所以裴璟焱的罪证已基本落实，皇上痛心疾首，他指了指匾额，“拿、拿下来啊。”

福生急忙凑近，小心翼翼将匾额内的密诏拿了出来，福生心如刀绞，但想要帮助皇上已无能为力，他含着泪撕毁了这圣旨。

皇上看到这里，满意的点点头，沉睡了过去。

“皇上，皇上啊？”福生看皇上别过头，惊悚的叫了一声，结果发现皇上仅仅是迷瞪过去了，这才舒口气。

得知皇上已撕毁了诏书，裴钰钧第二日就到了朝廷。

说真的，他恨不得一下子弄死皇上，但细心地他更明白只有循序渐进才能最终将皇权大包大揽，此刻想要一个头衔还不是轻而易举，但这头衔并不能让他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皇上身边的亲信很多，且一个个都根深蒂固多年，在没将这一群遗老遗少处决之前，裴钰钧可不能操之过急。

他早准备好了一切。

当晚裴钰钧下令，说皇上要召见赵雪峰。

这赵雪峰乃今上身边最得力干将，此人是中书省内天字号的官员，多年来诸如安排政务处理朝廷内犹如一团乱麻一般的疑难杂症，此人总能处理的面面俱到，可谓旗开得胜。

当年裴钰钧就妄图拉拢此人，哪里知晓赵雪峰是个不折不扣的忠臣良将，不但没投靠裴钰钧，反而对裴钰钧破口大骂。

财帛他不为所动。

美人儿他视而不见。

几乎是个无懈可击之人，和一度让裴钰钧为难。

倘若有中书令大人的加持，未来一定无往而不胜，但事与愿违……如今他就要当家做主了，因此第一个下手的就是皇上身边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且随时可能会旋乾转坤之人。

赵雪峰也感觉奇怪，自皇上生病以后几乎不怎么召见自己，距上一次的宣召已过去了三个月多。

这一百多天里，皇上的病情断崖式出问题，人人都知晓皇上已七死八活，但中书令呢，无论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始终如一都是皇上的人。

得到命令后，中书令急急忙忙更换了朝服到乾坤殿去了。

乾坤殿内，皇上已气息奄奄。

“外面怎么有兵马的声音，”皇上被吵醒了，他撑持身体起来，瞥视了一下外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群刀斧手埋伏在了乾坤殿内，其实这也仅仅是皇上目力所及能看到的，此时此刻，乾坤殿外四面八方刀斧手多到不计其数，他们在等某人自投罗网。

福生叹口气。

“福生啊，你告诉朕外面发生了什么？”

宫变随时可能发生，各种战斗一触即发，就在这千钧一发，皇上却一无所知。

福生没有回答，这让皇上着恼，气愤的皇上斜睨了一下福生，危险的瞳孔内蕴出凉意，“福生，你怕不是隐瞒了朕什么？

“皇上，老奴并不敢隐瞒您任何，等会儿中书令赵雪峰会来，赵大人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做好了谋朝篡位的准备，等会儿啊……”福生用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不疾不徐的说：“赵雪峰会被九皇子拿下，立即伏诛，此乃九皇子杀一儆百。”

“朕！”皇上的心跌入了冰窟窿，也渐次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并没有　责备福生，更不可能辱骂了，皇上的眼内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伤感与失落，许久许久后，皇上此叹口气，“　朕想不到你会如此。朕以为你不会被他们降服。

福生叹口气，“皇上已没任何能力去保护老奴了，老奴几乎死在九皇子手中，皇上，马老谢鞍，虎老归山，您已动了休息的时间了，不过您放心好了，老奴已恳求过了九皇子，他不会将您怎么样的。”

“所以，只要皇上您……”福生那黑漆漆的眼死死地盯着皇上，“还能长命百岁并且能走在老奴前头，老奴一定会为您养老送终，您放心好了，老奴也是驷马难追一言九鼎之人。”

“福生，福生啊，朕想不到会是你。”

皇上闭上了眼。

福生也不忍去看皇上，他看着外面黄昏的日色。

残阳如血，正一点一点沉入到犬牙交错的峰峦叠嶂内去，他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自己那老脚边黑黢黢的影子，一时之间嘴唇翕动，明明是要说什么的。

明明是有什么要说的，但却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

须臾，有一个小太监从外面横冲直撞而来，那小太监一脸喜滋滋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