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

远处有几个地方提前放起烟花，灿烂的照亮半边天。

缪佳逸透过玻璃窗向外看。

树下的长椅上，一个男孩在抽烟，黑色风衣黑色长裤，仿佛与周围的冷清融为一体。

算算时间，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他仍是一头蓬松黑发，冷白皮，一双桃花眼看什么都深情，但此刻又莫名让人觉得淡漠疏远。

那种掉入深海、无法呼吸的感觉又上来了，缪佳逸吸了吸鼻子，一遍遍告诉自己“新的一年不能哭”。

一定不要哭。

幸好那会烟花璀璨，喧嚣热闹，将这无限悲伤冲散在空中。

缪佳逸就这样望着他出了神，直到烟花散尽，直到他起身离开，也未曾抬头与她对视一眼。

他也会觉得不甘所以偷偷来看被他轻手推开的人吗？还是说他总是虚情假意，他的爱更是收放自如？

缪佳逸希望是前者。

……

那会正好是0点，母女俩到家没多久。

电视上放着新年倒计时，窗外烟花腾空而起。

缪佳逸快步走到阳台，闭上眼，将两只手交叉紧握放置胸前，虔诚道：“愿我的少年前方有荣光，所愿皆所得。”

好像遇到瞿浩淼过后，她的新年愿望就再也没有变过。

三年了，她总为他许下岁岁年年，一切都好。

……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年年都如此，清一色的群发祝福，手机软件被卡死。

缪佳逸挑了几个特别的一看就是自己写的祝福回复过去。

比如江焰的“千里冰封”，季雨菲的“灯红酒绿”……

焰火仍在绽放。

缪佳逸点开那个被压在最底下的聊天，距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去了2个月。

她删删减减，鼓足勇气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

瞿浩淼：别发了。

短短三字。

缪佳逸隐约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仍抱有一丝侥幸。

爱你是巧合吗：什么？

之前网上流行这么一个话题——“用暗恋人名字的缩写做自己的网名”。

缪佳逸也跟风把所有软件的网名都改成了这个格式。

也算是暗恋期间能做出的最勇敢最浪漫的事吧。

上方又显示了正在输入中。

缪佳逸别开眼眺望远方，目光凄凉，像是在等待一场已知结果的审判。

过了多久，不记得了。

浮华褪去，天空变得死寂，烟雾肆意蔓延。

瞿浩淼终于发来了消息：我说，别再来烦我了。

“别再来烦我了。”

“别再来烦我了……”

没有人会想到有时一句话的伤害会这么大。

此刻气温很配合来到零下。

原来自己已经卑微到这种地步了啊。

手指被冻得僵硬，手机差点就要滑落下去。

缪佳逸自虐般不断低语重复。没有预感的，热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一行又一行。

苦涩咸热。

真是没出息的小孩，新的一年还是哭了啊…

最后，她拎着两瓶酒，揣着一包烟，把自己锁在阳台。

大抵是刺骨的风把人吹清醒了些，也吹断了所有念想。

凌晨五点。

缪佳逸把自己蜷缩在这个小空间整整一夜。

窗外起了大雾，白茫得就要把整个城市淹没。

她好像也迷失在其中，孤立无援，找不到出口。

楼下陆续开始有走亲访友去拜年的人经过，吵闹声真真切切传入耳中。缪佳逸眼圈儿微红，淡笑着喝完最后一点酒，随后不带任何犹豫的按下了“删除”键。

她删掉了瞿浩淼的微信。

当初的一眼心动，她花了两年甚至更久时间去表达。

遗憾吗？

大概不。

至少那藏在云层里的月亮知道少女所有秘密。

至少那笔记本里写下的一行一句流露出少女所有爱意。

至少那无数次望向他的眼神包含少女所有勇敢……

她不想再这样卑微下去。

可如此郎艳独绝的人，她又怎么才能释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