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穆枫珏还是那么沉默寡言，但是因着他出挑的身高和拔萃的样貌，不到一个月便成了在学校里风云人物。

教室里，穆枫珏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看着操场上小跑的莫兰依，目光没有转一下，就是老师多次眼神提醒，他也只当做没有看见。

终于，自由活动时间莫兰依去了看不见的地方，穆枫珏才收回视线。

下课铃声一响，他直接走出教室。走廊上不少女生看见他眼神一亮，私下议论声渐大，愈发热闹。

可穆枫珏走得匆忙，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依依姐。”少年清朗的声音出现在寂静的绿道上，抱着腿埋头的少女闻声抬头。

“是你啊。”莫兰依声音很淡也很生疏。

穆枫珏只觉得心尖微疼，无论过去多少年，她还是看不见自己，哪怕只有他一个站在她面前，他也是那个不受待见的……尾巴。

嗯，尾巴。

有一次他碰巧在KTV见到她和她的第三任男友约会，中途她男友找他出来，被几个人玩儿阴的打伤了，她听闻消息过来，却只担心他的男友伤，最后才看着狼狈的他怒问，你是不是就是一条没有尊严的尾巴！

他低头沉默，心如滴血，却什么也没说，看着她离开。

后来他才知道两人当天就分了，这是分得最快的一次。

他却为此开心了好久。

可是依旧等不到她看他一眼。

……

果然，他还是学不会忘记她。

穆枫珏收敛心中的情绪上前递上热水，还拧开了盖：“运动了那么久，喝点儿吧。”

莫兰依要强，就算疼得脸色苍白也不会请假。

莫兰依闻着红糖甜味蹙眉，看上去心情不愉：“穆枫珏，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像个变态！”

穆枫珏动作僵住，垂眼，睫毛在颤动。

对，连她例假的时间都算得这么清楚，可不是？

但是穆枫珏知道她上周才和她的男友分了手，最近心情不佳。

他有时候粘得太紧了总会被当成出气筒，穆枫珏觉得没关系，只要莫兰依分手了就没关系。

他只想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

穆枫珏在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他知道，莫兰依此刻喜欢清静。

“喝酒去吗？”莫兰依的失落坚持不了多久，很快起身，甩了甩长发清傲潇洒，一张素颜已经美艳绝伦了，怎么看都没有半点儿伤心，不过是给喝酒找个借口。

穆枫珏愣了一下，心下紧张她的身体，挡在她身前，严肃抿唇：“你不能去。”

果然莫兰依不耐地挥开他的手：“我成年了为什么不能去？”

莫兰依比他大两届，已经18了。

“对身体不好。”穆枫珏抓着她的手腕固执地说。

莫兰依“啪”使劲拍掉他的手，上面留下了红印，莫兰依声音冷漠：“你管我！”

说着便熟练扎上头发又拿出了一只口红，向着学校后门走去。

穆枫珏紧拽着拳，心里的失落渐渐扩大。

………………

天色见黑，莫兰依坐在吧台前，目光微微瞥了一眼台上的乐队，觉得声音长相不错又多看了两眼。

“依依姐，该回去了。”穆枫珏恰时挡住了她的视线。

原来他一直跟着。

“你怎么进来的？”莫兰依看着他头疼，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小屁孩这么讨厌？她竟然还救了两次，早知道就让他自生自灭得了，省得喝酒也喝不尽兴！

记得每次分手他都在，上一次在大雪天跟了一路，外衣给了她，回头时他已经嘴唇发紫，血色全无。

上上一次是穆家考试，他陪了她一整天，过了几天才知道他因缺考被罚，受了家规，一个星期出不了门。

还有上上上一次……

果然是个傻子！

穆枫珏看着她，没有回答，他进来的办法很多，但这不是重点。

“穆枫珏，你觉得你有资格管我吗？”莫兰依眯了眯美眸，哂笑着一手搭上他的肩，这才发现昔日的小男生长大了，比她高了半个头，身材也渐渐有了男人的线条，只是依旧稚嫩了点儿。

穆枫珏被她软弱无骨的手一碰，身体一僵，气息有些不稳，本就正是热血年华，看着她的目光炙热渐渐心底的情控制不住得溢出。

“这里人太杂了。”少年的嗓音有些沙哑。

莫兰依将他眼底的隐忍看得明明白白，笑得明艳动人，因着酒精的作用愈发想要逗他：“阿珏，我就看了他两眼你就吃醋了？”

穆枫珏被她这声“阿珏”叫得心神一荡，连那双暗淡的眼眸都明亮了几分，

不过穆枫珏知道她就是好玩，要逼他承认，看他窘迫的样子。穆枫珏被她吃得死死的只能红着耳朵点头，声音微弱：“嗯。”

莫兰依笑容更盛，又靠近了半步，几乎整个人都快贴在穆枫珏的怀里。她感觉到穆枫珏疯狂的心跳声，竟然连震耳欲聋的摇滚也盖不住。

穆枫珏却不好受，他眼中痴迷，心中眷恋，好想将眼前的人抱入怀中，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可惜他不能。

“那你上去唱两句我就不喝了，怎么样？”莫兰依就是将他当做消遣，看着他百依百顺的样子，心情竟然很容易好起来。

穆枫珏怔了，半晌才道：“我……我不会。”

“那算了。”莫兰依摆了摆手，有些兴意阑珊。

也是，堂堂穆家的少爷，怎么能丢了身份和面子登不入流的台。

穆枫珏面色微白，心一横：“好。”

说完转身向台子走去，身影有些僵硬。

莫兰依挑了挑眉，美目流转，有了兴味。

可惜还没来得及欣赏穆枫珏的窘态，一道轻佻的声音入了莫兰依的耳:

“美人，一个人？”

莫兰依不动声色地晃着酒中的液体，神色迷魅，半倚半靠在高脚凳上，修长的腿，火辣的身材，让男人心猿意马，满眼情欲。

“一个女生在这儿可是很危险。”一旁的人跟着道。

“还是个学生吧？”来人走得更近了，“不会是个未成年？”

莫兰依依然看着向台上走去的少年，对三人的话置若罔闻。诱人红唇与冰凉的酒杯触碰，添了几分暧昧迷色。

“学生有什么，咱们只喝酒，就当交朋友，怎么样？”男人就像是不知道莫兰依根本不想搭理他一般，站在了她的身前。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

莫兰依嘴角一勾带着几分冷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余光就瞥见原本已经站在台上的穆枫珏大步冲了下来，手中还操着吉他，暗淡而狭长的眼眸蓄满暴怒和阴鸷。

莫兰依因为他眼中的情绪错愕了一瞬，只听“碰——”一声，吉他已经砸在了男人的背上，咣当落地。

穆枫珏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在她面前更多的是无措和隐忍，总是在讨好。时间久了都忘了那双狭长的眸子在看别人时藏着几分狡谲，也忘了他好歹在穆家家主继承人名单中，可是榜上有名的。

纵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在五大家族里长大的孩子，不能用常人眼光来看。

可是偏偏在莫兰依面前没有了理智，但好在穆枫珏还知道控制自己不去下死手，每一招都不打脸不见血，却已经让那三个男人痛得地上打滚。

穆枫珏十五岁已经一米八，十几年的拳脚可不是白练的，三人终于知道遇上的不是善茬，相视一眼，握住了酒瓶。

穆枫珏挡住了酒瓶却没挡住接下来的一拳，因为他就在莫兰依前面，也根本没想过躲。

眼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安保来了，莫兰依眼中光芒一闪，竟然拉着穆枫珏的手就跑。

穆枫珏始料不及下意识跟上脚步，脸上的狠厉变成错愕，颇为好笑。只是此刻他所有的感觉都在左手上，温热细腻，娇软无骨。

莫兰依牵了他的手。

他的心在狂跳，连脸上的痛都感受不到了。看着女孩因奔跑甩动的长发，心似注入了一汪潭水，干涸不再，似得到了生机。

莫兰依停下来时两人已经跑了千米之外，一座大桥上，过往车辆寥寥，四下也没有路人。只有霓虹夺彩，清月新辉，将夜色斑斓。

“为什么要跑？”穆枫珏的手被松开了，心中失落了一瞬，又恢复了平静。

“想跑。”莫兰依就是这么随性，看着远处长河嘴角还挂着舒爽的笑意。

随后闭上眼睛享受晚风。

穆枫珏眼中也不由染上笑，满眼都是她。

“刚才为什么要动手？”莫兰依反问。

穆枫珏没反应过来她究竟想表达什么，侧头看她。

“如果被穆家那几个老古董知道，你又要受罚了。”莫兰依多少知道点儿穆家的事，“还是你觉得我会出事？”

他当然知道莫兰依身手如何，如果她不想，那三个人怎么可能动得了她？

所以她怕事情闹大，是因为不想让他受惩罚才跑的吗？

他可以这么想吗？

穆枫珏心情起起伏伏，看着莫兰依目中愈发深暗，却红着脸憋出了一句话：“我不想让其他人碰你。”

穆枫珏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心，赤果果地展开在莫兰依面前，纵使她不屑他也无悔。

“你就这么喜欢我？”莫兰依弯唇看他，眼波撩人，还有着几分促狭。

晚风很轻很静，若非她发丝微动，几乎察觉不出。

“是，所以……”

穆枫珏以前从来不敢要求太多，可是现在他不满足只是看着她的背影。

“所以……你能不能看看我。”穆枫珏格外认真，目光中闪着一簇火，藐小却炙热滚烫，隐隐在希翼着什么。

看看他，别再找其他人。

他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讥笑，却听见她“噗——”一声，在他面前笑得捧腹。

穆枫珏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绚烂了，能换她一笑，他愿意倾其所有。

“穆枫珏，”莫兰依还在笑，搭着他的手笑得直不起腰，“你能不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说情话，就算现在再怎么看你，你也不是国宝，唔……最多算是半个。”

穆枫珏一愣，忽然觉得自己眼睛有些疼，赶紧拿出了手机一照，左眼好端端的，可是右眼青了一圈，让一整张脸莫名滑稽可笑。

穆枫珏羞愧无措，整个人都懵了：“回……回家了。”

身后莫兰依轻灵的笑声还在。

穆枫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这么好笑吗？想着自己也弯起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