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九曲殿之后的日子不止是难过悲凉，受人白眼的感觉让董才人深深地记恨上了苏才人可她一跛足失宠的才人，人微言轻，又有谁会在意她呢？而且迁入九曲殿之后身边的宫人也都被裁撤，剩下的也都被她的疯狂言论给吓怕了，谁也不敢轻易地接近她。所有人都在暗暗猜测，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刘才人？

可是这些猜测也都只能是猜测，毕竟现在还是才人，该有的东西也还是一样都不少，无非是品质和从前很比不上。

环境的不如意，宫人的闪避，内务司的怠慢都被董才人归咎于苏才人的身上。

然而她并不知道真正让独孤晟远离她的原因。

这一日，九曲殿中许柔昭仪特地请了董才人过来喝茶，说是今后总要住在一起，还是早点亲近起来更好。董才人原本并不想去，可是许柔昭仪拿着位分压她，她没有办法，只好简单收拾了过去。

去了正殿才知道许柔昭究竟为什么会被人说成是奢靡。即便是在九曲殿中，许柔昭仪所住的正殿依然金碧辉煌，装点得非常细致，几乎是所有还能得用的东西都被她拿来装饰屋子了，身上的衣裳比起屋子反而相形见拙。

董才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命人拿出许柔昭仪暗示过的首饰和料子道“妾身董氏，见过柔昭仪。”

许柔昭仪仔细查看过东西之后热情地拉着董才人上座“怎么来的这么晚，让我好等！”

董才人看了一圈殿中除了几个宫人之外就没有别人了。“怎么不见章才人？”

许柔昭仪一脸晦气。“快别提她了，那就是个没心肝的东西！自打我来，送了多少东西过去她都不要，每每派人过去请她也都避而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呢！唉，算了，不说了。”

董才人腹诽道，恐怕是人家不愿意把自己的体己都给你才懒得理你吧！再一次深觉自己这一趟吃了亏。

勉强应付完许柔昭仪，已经起身准备走的董才人忽然在门前看见了一个人，看起来有些像是哪位宫妃身边的宫人。

那人显然见过董才人，慌忙行礼。董才人还想细看，那人就已经被叫了进去，里头说的话外头也听不清，只能猜测许柔昭仪显然是有些门路，能够和外头联系。

刚回到自己屋里，还没有坐热椅子的董才人拖着不能久站的腿脚就要往章才人那边去，身边侍奉的宫人不明所以，只能由着她去，可心里都觉得她肯定要吃闭门羹。

不出所料，章才人根本不愿意见她，理由也很直白，平日里也没有来往，何必到这时候来攀关系呢？

只是董才人显然和许柔昭仪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她就这么站在门前，不声不响地站着等，一直等到支撑不住，差点摔倒。

章才人没有办法，总不好叫一个才人在自己门前站得病了，只好让人开门放她进来。

屋子里的蜡烛并不像许柔昭仪屋里一样多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也不像董才人屋里一样少得都要眯着眼睛看才能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刚刚好的数量正好把屋子里的边边角角都照亮，可一点多余的地方都没有。

淡妆素裹的章才人披着衣裳歪在榻上，一手拿棋谱，一手落子。边上的灯悄悄地烧着，将她的脸笼罩在看不清楚的光晕里，半明半灭。随着她的动作一枚小小的灯花落下来，掉在棋盒边。

章才人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信手打开边上的小盒子，将这枚灯花放了进去。仔细一看，盒子里头已经放了半盒大小不一的灯花，看起来红艳艳地，几乎可与外头的红梅相媲美。

各种各样的问题交杂在一起，董才人又被这闲适所惊诧，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章才人也不催促，仍旧低头看着棋谱。董才人自己捡了椅子坐下，宫人们上茶，退下，侍立一边的动作几不可闻，整座寝殿就像是不能有声音的出现一样，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敛袖垂眉不语。

过了许久，董才人才放下手中的杯子。“章才人似乎十分喜静？”

章才人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动眼眸看向她。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有些不解。“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非要进来？”

这话直白又强硬，让人猝不及防。“都在一个宫里住着，见一见也算是礼节。”

可章才人显然并不这样认为，百无聊赖地重新看着棋谱，信手往后翻了两页，纤指顺着上面的字句移动。凝眸沉思后慎重落一子。“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们并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到我这里来寻盟友？”

话已至此，董才人也就不再客套。“柔昭仪似乎对外头的局势很清楚？”

“这些话你该直接去问她。”章才人没有再看她，只是摆了摆手，让人送她出去。

没有再犹豫，董才人直接往许柔昭仪这里来。许柔昭仪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而且还带着很多布料。

“我要出去，你看这些够不够？”董才人开门见山道。

被布料牢牢吸引的许柔昭仪可顾不上去想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些门路，只一门心思地盘算着该怎么做才能够将她的东西据为己有。“只是这些怎么够，上下打点可不只这些啊。”

早有准备的董才人再次拿出一匣子首饰摆在桌面上“再加上这些总够了吧？”

首饰对于许柔昭仪的吸引力远没有衣料大，不过聊胜于无。她一脸玩味地拨弄着首饰问“你为什么非要出去？”

“与你无关！”董才人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冲动地跑来我这里嚷嚷着让我帮你风险有多大，你就不怕我根本不会帮你，转头还把你给卖了？”许柔昭仪道。

想到这个可能，董才人脸上一下子就不好。“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柔昭仪嘿嘿一笑，把首饰和衣料都收拾好，免得董才人反悔。“说说吧，你想去哪里，什么时候，做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董才人不满道。

许柔昭仪笑道“这当然要问清楚，不然你万一连累了我怎么办？”

董才人梗着脖子道“我就想出去看看以前认识的人，至鱼市谁你就别管了，不会连累你的。”

既然这样，哪有送上门的钱不挣的？“成交！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万一你要是做了什么事情我可会卖了你自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