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舒茗嫣生怕舒云霏一时莽撞完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忙阻止道，“此事需从长计议。云霏，这里是上林苑，你若是能做的干净我自然不会阻止你，可万一落下了什么把柄，你非但伤不到郑婉音，还将你自个儿也扯了进去，得不偿失。”

舒云霏恨恨道，“我不想看到她继续嚣张跋扈，我们两个人的命就只让她抵一条，已经是便宜她了！”

“那你想怎么做？暗杀？投毒？还是诬陷？”

舒茗嫣好整以暇地看着舒云霏道，“云霏，你要记得，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不是要了她的命，你这样做，只能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当。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熬。”

她回想起梦境里，她和母亲被关在芝兰苑里暗无天日，母亲的心腹，还有似月都被赵若雪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发卖了出去，自己身边只剩下宛月一人，最后还死在了秦泽阳的刀下……

她和母亲就像阶下囚一样跪在赵若雪母女的脚下，听着她们温柔的话语里说出最残忍的消息，陆家满门抄斩，辰逸曝尸荒野。母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赵若雪又刻意不请大夫，以至于母亲带着满心怨恨离开……

那个时候，她无时不刻不想着了结自己的生命，绝食、割腕、上吊这些她都试过，可舒云罗为了羞辱她，派了人时时刻刻盯着她，就是想让她亲眼看着秦泽阳是怎么明媒正娶舒云罗为妻。而她，就要沦为一个任人欺凌的通房丫头！

一想起这些，舒茗嫣就控制不住的戾气翻涌。

“二姐姐？二姐姐你怎么了？”舒云霏焦急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舒茗嫣这才回过神来。

“我无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总之，这件事你先不要冲动，得好好计划才是，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舒云霏还有些不放心，“二姐姐也当好好歇息，别因为郑婉音气伤了身子，二姐姐的计划里若是有能用到云霏的地方尽管吩咐，云霏告退。”

舒茗嫣思虑良久，叫了似月进来。

“似月，更衣，我要去思凌的帐子一趟。”

已经是亥时一刻，也不知道谢思凌安置了没有。

出了帐子，外面早已经是满天星斗，明月悬空。

舒茗嫣伸出自己的双手，骨节分明，干干净净。

可是，从今天开始，这双手就要沾上血腥，洗不干净，一生如影随形。

可是，她别无选择。

舒云霏说的没错，这次是她们的运气好，躲过了一劫。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她不怕死，可即便要死，也不该是栽在郑婉音的手里。

这一夜，舒茗嫣歇在了谢思凌的帐内。

两人秉烛夜谈，知道寅时才一起歇下。

当然，这一夜许多人亦是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砰！”一个砚台径直砸向了地上。

“那个贱人！她怎么就能活着回来？怎么就没让狼群给生吞活剥了？”

郑婉音怒视着跪在脚下的丫鬟，“彩云，你可看清楚了？我就不信那贱人身上就没带着一点儿伤！”

彩云战战兢兢的跪着，额头几乎抵在冰凉的地砖上，“奴婢不敢欺瞒大小姐，舒小姐非但没事，而且还在帐子里宴请了顾五小姐她们。

大小姐，眼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否则说不准这事儿就查到了我们头上。”

“哼，彩云，这药是你亲手下进了那贱人的马料中，本小姐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那脏东西，此事，又与我何干？”

“大小姐？！”

“行了，哭哭啼啼的看着本小姐心烦，就凭舒府，还没那个本事得罪我问顺昌侯府。便是查出来是我们做的，他们可不敢要了本小姐的命，你若是真担心，就将手里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彩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帐子，望着身后的帐子，满心愤懑。

倘若不是她的家人都在府上当差，她又何至于过的这般如履薄冰？

这位大小姐，可不是谁都能有命伺候到出阁的。

次日，天色阴沉，整个上林苑雾霭弥漫。

舒云罗端坐在梳妆台前，听雪听茶小心翼翼地上着妆，帐子里的氛围和帐外的天气一样阴沉。

听雨挑了帘子进来，示意听雪听茶退了下去，低声道，“大小姐，奴婢看着二小姐是从谢三小姐的帐子里出来的，像是昨夜就安置在了那里。”

“打听一下她去那里做什么。”又在镜中看着自己还算得体的妆容，“算了，直接去给母亲请安吧。”

舒云罗进去的时候，帐子里放了两个火盆，银丝炭嗤嗤烧的通红。舒茗嫣正和陆幽兰其乐融融的喝着茶，好一副母女情深的画面。

舒云罗见了只觉得刺眼。

敛下眉眼，舒云罗依着规矩行礼问安。

“大姐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吗？怎么看着脸色这么憔悴？”

这眼底的青影，怕不是一夜都没有入眠吧。

哼，这是看着自己回来，心里又装起了事儿吧。

舒云罗摸了摸自己的面庞，勉强笑道，“许是天气转凉了，睡得不甚安稳，倒是让妹妹见笑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姐心里装着别的事儿呢。”舒茗嫣意有所指。

舒云罗的脸色果然变了变，转而又眼中泪意弥漫，楚楚可怜。

陆幽兰看着舒云罗通身的做派和赵若雪如出一辙，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茗儿不过多问了一句，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母女联手欺负她呢。

“既然没有歇好就安分地待在自己的帐子里，若是这里待着不舒服，等大人回来后就让他带着你回府吧。”

舒云罗有心问问舒茗嫣昨夜的事，可被陆幽兰的这一番话给堵了回去，只好压下心底的疑惑，轻声道，“母亲教训的是，今日是云罗失礼了，这便退下了。”

即便是受了陆幽兰的气，她也得忍着。

她为上林秋狝最后的盛会精心准备了许久，没道理现在就要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