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女医生俯身下来按住杨春的双手，又一个男医生压住杨春的头，用手电筒照她的眼睛。

“这是典型的妄想症，临床上比较多见。大部分病人会妄想被人谋害，像这种妄想出去救人当英雄的比较少见。”

“主任，这样的病人会不会是武打片看多了？”

“极有可能。”

……

杨春这时看清了眼前的几个医生，刚刚拿手电筒照着她眼睛的年长的男医生，应该是几个年轻医生的导师，几个年轻的医生应该是医学院毕业分到医院的实习生。

怎么自己竟然成了医院的教学案例！

杨春懵了。

“大家可以持续观察，说不定还会有新的发现。”

持续观察你个大头鬼！

杨春暗骂一句，不过见主任大叔在实习生们面前，一副盖棺定论胸有成竹的神情，如果她再强调她是健康正常的，那势必会让主任大叔的威严扫地，说不定主任大叔更加认定她病入膏肓，限定她的自由。

要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只有装作温顺乖巧。杨春有在松林店疗养院当精神病人的经验，要摆脱眼前的局面最好顺势而为。

想通了应付的办法，杨春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不言不语地扫视了一下病床周围的众人，实习生正围着主任大叔看他写病案，杨春闭上眼睛假寐。

杨春想不通为什么会在病房里。刚刚被困在电梯里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好不容易从电梯顶上的通风口爬出来，怎么掉到神经科的病床上了呢？

狠狠拧了一下大腿，疼！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主任，她刚才自残了。”

女实习生观察入微地向主任大叔汇报。主任大叔又是一番案例病情阐述，听得几个实习生满脸崇拜。

杨春心里只想骂：妈蛋妈蛋，形而上学不学无术闭门造车自以为是……

“病人的家属来了。”

又是刚才观察入微的女实习生第一个发现进门的杨梅。杨春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二姐还病着，怎么跑来看她了。不过不想再被实习生们深入观察写入案例，还是装睡比较科学。

只要等大家都散了，再使用术法移形换位离开这个牢笼似的病房……对呀，刚才怎么没想到要用术法呢！真是脑袋让驴给踢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竟然笨得像猪一样，学人家功夫明星在电梯里折腾。

杨春这个悔呀，如果把肠子翻出来肯定是乌青乌青的！

“我小妹她怎么样了？她怎么会犯精神病呢？”

杨梅说着话眼泪就流下来了，她的泪一半是为杨春流的，一半是为她自己流的。

韩枫把她送到医院就没再露面，虽然才半天功夫，在杨梅的感觉却是一刻不见有如三秋那么长久。

“你先别急，你妹妹的病暂时控制住了。你先把费用交一下，她的病可能需要住院一段时间，我先给你开一个月的住院单，你去二楼的收费窗口交费。”

“啊？要住一个月！”

“一个月还算少的，如果病人的情况恶化，住个一年半载也是有的。赶紧把这两张缴费单拿着，还有这个你做为家属得签个字。”

杨梅为难地捏着两张缴费单，眼泪又一次滑过嘴唇。在唇瓣上凝成一个水珠，再没入唇缝里。杨梅张不开嘴说话，她自己的住院费还是韩枫给她交的呢，她哪有钱给妹妹杨春交住院费。

“快点去吧，我们医院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

主任大叔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然后招呼几个实习生跟他去下一个病房查房。

听着主任大叔耐心地向几个实习生解释，通常精神病人都是晚上发病，而月圆之夜更是妄想症病人发病的高峰期……

杨春真想起身追上主任大叔，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一脚，踢他一个满地找牙。这么指鹿为马不是误人子弟嘛，如果医院都是这样的医生，把正常人给诊断成精神病人，谁还敢在这样的医院看病。

“小妹，小妹……”

屋里只剩下杨梅，杨梅虚弱地呼唤两声，伸手推杨春。杨春睁开眼睛。

“二姐，我没病。”

“嗯，你没病……”

杨梅刚刚隐去的泪水又吧嗒地掉下来，掉到她的手背上，反手在白被单上抹干净。目光触到白被单上的一团黄色的不明污渍突然缩回手，嫌弃地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

“你先睡会吧，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杨梅把两张缴费单折起来装进病号服的衣兜里，朝杨春笑了一下。她决定向韩冬家求助，在上海除了韩家再没有可以求助的地方。

向陈剑求助是不可能了，一是陈剑执意躲她，她找不到他。二来她也没脸再和陈剑见面。现在只是坐等陈剑的离婚协议书，最好的打算就是陈剑能把房子留给她。如果陈剑绝情，房子不要也没什么。

只要和韩枫在一起，哪里都可以是家。如果两个人的美容院经营得好，说不定将来能过得比现在还好。

“二姐你别急着走，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杨春一把拉住转身要离开的杨梅。杨梅甩了一下衣袖，杨春的手扯得紧，她没有甩脱。只好又坐到杨春的病床边，阴下脸。

“你从我的病房跑出去冲进电梯，然后在一楼被人发现倒在电梯里，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裤子也不见了……”

杨梅是听值班的护士说的，听到杨春发疯撕烂衣服时，杨梅窘得脸像火烧的一样。

一个姑娘家不知羞耻撕烂裤子只穿着平角内裤，然后不省人事地躺在电梯里，除了精神病发作，还能怎么解释。还好当时电梯里没有别人，不然还不知要被人编排出什么有损清白的故事。

别看杨梅对她自己和韩枫的出轨情事不知廉耻，对妹妹杨春的清白倒是非常看重。

“原来是这样！现在几点了？”

“都半夜十二点了。”

杨梅抬头看了一眼门旁的挂钟。

“你怎么会在电梯里发病呢？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你那个样子好像看到了电梯那边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我叫你你都没听见，然后就坐电梯下楼了。这才两个多小时，你就病成这样！唉……”

“两个多小时？！”

杨春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