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之后，纪非攻下意识侧眸去看，只见沈朝晔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小臂清瘦白皙、背影高挑纤细、乌发垂直如瀑，阳光打下时就已经美得像风景画。

而她回眸时顾盼生姿，一瞥一笑尽是动人风情，衣上褶皱勾勒出的腰肢盈盈一握，下颌线条流畅温润，像是远山上落下的『迷』蒙细雨，砸在心上是一点微微颤动的涟漪。

沈朝晔目光下移，看到她叼着的发带。

发带垂落时莫名添了几分旖旎，连她脸上自然健康的红晕都像是刻意经营的诱『惑』，看得沈朝晔禁不住红了耳朵。

分明是张陌生的脸，甚至连身躯的每一个部分都和苍于归没有半点相似。

但就是这份风骨，让沈朝晔一眼看中，而后认定了这就是她。

纪非攻无意间瞥见沈朝晔发红的耳廓，那红『色』从耳尖没入衣领。她有点『迷』茫地盯住他的眼睛，却发现这个人突然间眼神飘忽，像是身上着火怕烧到她一样连连后退。

纪非攻：“？”

她有点莫名其妙地转过头继续梳头，听见九霄冷哼一声：“这个流氓小子！”

纪非攻：“……”莫名觉得这个语气很熟悉是怎么回事。

身后沈朝晔终于从窘迫中回了神，往前走了几步，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柔声道：“我来吧。”

纪非攻看了他一眼，拿下发带，笑道：“我们这么熟吗？”

沈朝晔也笑了笑，说道：“你当我纯粹好心，想帮你一把不行吗？”

“好吧，”纪非攻失笑，任由沈朝晔动手了。

自从昨晚想开之后，她就发现太有攻击『性』地针对沈朝晔实在是一件非常没有意义的事情。何况之前管理时空的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她现在想想还挺有道理的：“分了手之后，我把你当朋友是我大度。”

无论这句话本意是褒是贬，至少她自觉做不来小肚鸡肠的人。大度一点也就算了。

沈朝晔的手指在她茂密柔顺的秀发之间穿行而过，像是细小的电蛇游走在头皮里，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泛起奇异的温馨之感，像是将自己的感情交托出去一般。

只听得沈朝晔在背后轻声笑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纪非攻笑了一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沈朝晔仍然很专注地在念，“我在告诉你，我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纪非攻一时失笑，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很奇怪，她并不觉得反感。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沈朝晔下了结语，想将纪非攻的头发挽起，但斟酌过后，还是接过她的发带，简单扎了个马尾，只留额前耳边几缕碎发垂下。

纪非攻转头道：“那些话是母亲对出嫁女儿说的，哪里由得你来？”

沈朝晔便道：“你既然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提前叫你看看有什么打紧吗？何况这话由我来说和由岳母来说并不一样。岳母是祝福，我是承诺。”

纪非攻：“……”说得这么直白坦诚。

九霄又阴阳怪气地冷笑：“这臭小子不错啊，都会口头上占便宜了？谁是他岳母啊？”

纪非攻好笑地说：“你这么生气，难道是你么？”

九霄：“……”

纪非攻不打算对这个话题过多关注，只好说：“先下去吧。”

沈朝晔即便失落，也没有多说什么，颔了首在前方带路。

纪非攻跟着他下楼。

走了几步，她便说：“我之前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

“大约是一种了解吧，”沈朝晔道，“我原本没想过你会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是隐约觉得你不会出事，所以本来就打算去灵河那头找你。但是因为一些原因，黑市有我需要的东西，我才先去那里拿了东西。”

纪非攻听着他平淡地说：“我在黑市遇到你，只是纯粹觉得你不会这么甘心就呆在这里。你一定会想办法回去。所以我带你来这里。”

纪非攻愣了一下。

沈朝晔又说：“包括之前的手镯……其实手镯是我父亲给我的保命之物，里面铭刻了一个传送阵法，目的地原本是真灵王宫。但是你的身份不适合去那里。我原本想将你送到异灵族，但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镯将你传送到了别的地方……导致我找不到你。”

纪非攻闻言，突然敛眉沉思。

传送到了别的地方？边海吗？

她自己想不通，便问道：“九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九霄想了想，说道：“这手镯原本靠阵法灵力运转，你当时重伤垂危，手镯吸收了你的鲜血，将生命力转换成运转阵法的力量，灵力、生命力双管齐下，才会导致传送过度，把你送到异灵领地之外几百里的边海了吧。”

原来如此。

纪非攻看见下了楼的沈朝晔忽然转过头，“不过现在你都忘记了也没有关系，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只希望……”他顿了下，说：“你不要再走了。你每次突然没有音讯，我都没有办法找到你。异灵族、边海、真灵王宫……凡是我能想到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但我找不到你。”

纪非攻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沈朝晔说：“我不是九霄，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你的踪迹。我只能求你不要离开。”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诚恳，但是纪非攻居然有种这人其实打算把她关起来的错觉。

她默默问九霄：“他之前来边海找过我？”

九霄也很懵：“这我不知道。反正有段时间我觉得那些人天天来边海祈求神明恩赐挺烦的，所以自己开辟了一个小空间，设下结界把那些真灵送出去了。后来察觉出你快要醒了，就提前把你放了出来。”

……这样啊。

纪非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朝晔便粲然一笑，“没事，我知道你现在都不记得了，这些不打紧。我看紧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