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朝生离去之后，昏昏沉沉的纪非攻又一次睡了过去。实在是昨夜太折腾了，叶朝生倒是神清气爽，她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每一块肌肉都因为运动过量而叫嚣着酸痛。

好在灵族的身体素质过硬，她也没睡多久，等灵力循环过后，纪非攻便觉没什么大碍了。

此时日上三竿，沐浴洗漱完毕，纪非攻本来没吃饭的打算，谁知道侍女先过来说：“阁下，太王和太后请您去用膳。”

宫里的八卦传得这么快吗？

纪非攻倒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想也知道这对父母会对凭空冒出来的她有多不满意。不过莫说她并不在乎，即便是叶朝生也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思及此，她便道：“带路吧。”

侍女行过一礼，打头带路，等将纪非攻带到老真灵王夫妇暂居的宫殿之后便退下了。

侍卫层层通报，不多时就把纪非攻带了进去。

屋内灯火通明，窗户却关得严实。老真灵王面容已现苍老，这便凸显得真灵王后格外年轻。二人坐在圆桌前，桌上摆着十数道膳食，四周围了一大圈侍女。

纪非攻本意不愿下跪，便想着行个礼作数，也算是全了叶朝生与这对夫妇的亲情。再说她即便行了这个礼，到时候受神尊一礼折寿的也不是她。

哪知礼数未全，老真灵王先摆摆手道：“别行礼了。你说到底也不算是这里的人，没必要与我行礼。何况今日叫你来此也不是为了刁难你的。我们不讲那些礼不礼的，就当我们今日不在王宫里。”

语罢，他又挥手对侍女道：“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侍女们行礼退下。太后本意也不想对纪非攻过多刁难，何况今日叫她来这里也是老真灵王的主意。因此太后沉思片刻，笑道：“我想起有东西没拿。既然说了今天不讲规矩，那于归尽管坐，你们二人先吃起来吧。”

说完，太后就先退走了。

纪非攻也就不再对此过多纠结，走到桌前坐下，唤道：“太王陛下。”

老真灵王应了一声，“想喝酒便自己倒吧。我听人说你这一天也没吃什么，垫垫肚子，免得过会儿吃不下了。”

这话说得真是毫不客气。

纪非攻本以为二人能够和和气气谈话，哪想老真灵王压根没有要和她好好说话的意思。

纪非攻便笑道：“吃不进倒还好些，就怕吃进去的也吐出来了，倒还不如不吃的好。陛下若是有事便直说吧，我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

老真灵王闻言瞥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的了。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你也该知道朝生的身份。你们两个倘若在一起后被世人知道真相，你想过后果吗？”

纪非攻道：“不会发生这种事。”

当然不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她没有打算要以真灵王后的身份和叶朝生在一起。她想要的，从来就是恢复记忆的神帝紫昭。

正如老真灵王所言，灵种之间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倘若纪非攻不管不顾以苍于归的身份和叶朝生在一起，那才是对这段感情的不负责任。只有在世人眼中飞升成神的两人在一起才能不受谴责，并且更好地促进灵种融合。

老真灵王不能听到她的想法，只以为她是在反驳自己的话，就道：“你拿什么担保不会发生意外？”

纪非攻的打算不能说出口，老真灵王的架势又分明是想找她说个明白。倘若两个人坐在这里鸡同鸭讲，那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思及此，她便道：“这样吧，太王。我们做笔交易。”

交易，自然要先有值得的筹码。

老真灵王动作一顿，冷笑：“你打算拿什么筹码来让我动心？”

“我能说出这话，自然有我的底气。”纪非攻道，“我有办法解除真灵王室的诅咒，至于我和叶朝生之间的感情，就不劳烦您老人家过问了，如何？”

纪非攻说话越来越不客气，显然对待老真灵王的耐心已经在逐步耗尽。老真灵王当了一辈子的人上人，她纪非攻难道就是什么被人踩在脚底蹂躏的货色、活该被他用这种态度对待么？

老真灵王被气笑了，“当年无终神尊降下的诅咒，凭你也敢说想办法说要解决？果真是稚子无知！”

纪非攻也不生气，“实不相瞒，我确实有办法。而且现在已经成功压制住了您儿子的诅咒。”

正说着，就听见侍女进门道：“王上驾到。”

老真灵王脸都黑了。

这臭小子是有多护着这个苍于归？他老人家话都没说两句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

纪非攻倒是笑道：“正巧。您不妨看看压制诅咒的成果？”

话音刚落，叶朝生便大步流星地进了来，冷硬的面容见到纪非攻总算柔软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他才放心似的放慢了脚步，唤道：“父王。”

老真灵王见到他面上的变化，先是不由自主惊异地盯了他好半天。随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冷哼一声，“你倒也知道叫我什么？”

叶朝生自小就见识过这个父王的花心，后来又被送出去将近十年，好不容易回来了，父子两个的关系又因为强硬的囚禁而冷若冰霜。说到底，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个父亲是怎么想的，愿意叫一声“父王”不过是看在这一身血脉的份上。

但纪非攻在这里，他也不愿意把关系闹得太过难堪，因而道：“父王说笑了。”

在他看来，他开口都很给面子了，哪想这出口的冷漠语气反而把老真灵王气得半死。

纪非攻适时地开口道：“不知道太王陛下看到没有？可还满意？”

老真灵王喝了口茶。半晌，他开口道：“看到了。”

纪非攻微微一笑。

老真灵王看着她浅淡的笑容，不知从哪里觉出点无力来，深感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老了。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说到底也与他无关了。他只是个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老头子，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身后事呢？

他不耐地挥了挥手，心道眼不见心不烦：“快走吧，你们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