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在做什么？”

“是当地人的风俗，据说每次上神雪峰之前，必须对雪神天女虔诚叩拜，这样才能得到天女的护佑，平安登上神雪峰。

“那，我们用不用也叩拜一下？”

“像这样的事，信则有之，不信则无。”赵长垣的语气显得很平淡，忽然闪到她身边：“其实我一直都更相信自己。”

龚玥玥看他一眼，没有言语。

“对了，你饿不饿？雪撬里还剩下些雪豹肉，我去拿给你吃吧。”

赵长垣说完，转身钻进帐篷里，很快拿着个包袱回到她身边，从里面取出块雪豹肉：“幸而我用毡布裹严实了，到现在还热乎着呢，你赶紧吃吧。”

龚玥玥确实也有些饿了，于是伸手接过来，凑到嘴边刚要吃，忽然一个人影飞快地跑过来，将她手里的肉打落在地。

“你做什么？”赵长垣踏前一步，攥住对方的手腕，对方痛得“嗷”地叫了一声，额头上汗珠涔涔，却仍然固执地道：“不能吃，一定不能吃，在这儿吃雪豹肉，是会触怒天女的……神雪域里的一切，都是天女牧养的宠物，它们跟从天女，同时接受天女的眷顾……”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不吃雪豹肉，难道让我们活活饿死吗？”

“赵长垣。”龚玥玥伸手拉住赵长垣的胳膊：“你不要冲动，就按他说的做。”

赵长垣眉头拧起，正要发作，可看看她的眼，才改了主意：“好，你说不吃雪豹肉，那吃什么？”

“吃这个。”仑多将一只手递过来。

“萝卜？”赵长垣一看，眼里顿时升腾起怒意：“你让我们吃萝卜？”

“这不是萝卜。”龚玥玥打断赵长垣的话头：“应该是……千年灵参，赵长垣。”龚玥玥激动不已，伸手抓紧赵长垣的胳膊：“我们真地太有福气了，居然遇上了千年灵雪参。”

赵长垣一愣：“什么千年灵雪参？”

“就是，就是……”龚玥玥一时激动，说不出话来，只是扑通跪地，朝着神雪峰虔诚叩拜：“感谢神女，赐予玥玥新生，其实玥玥之命，本来微如尘土，只因心中一念牵系，故此不愿离去，绵亘人间，还请神女恩泽。”

“朵儿。”赵长垣满眼不明白，看看她，又看看仑多，一脸迷惑。

“她，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是个有福之人。”仑多点头，将千年灵参递给她：“璐玛，既然你能见到千年雪灵参，只能说明它与你有缘，你把它吃下，接下来三个月，都不用吃任何东西。”

“什么？”赵长垣吃了一惊，却是将信将疑：“三个月不用吃任何东西？那岂不是……”

“千年雪灵参极其难得，或许整个神雪峰都没有几棵，既然有缘相见，而这棵参又是你找到的，那不如我们一起分着吃吧。”

“分着吃？”赵长垣一愣，随即点头：“琼儿所言极是，世间珍稀之物，大都有自己的灵性，我们便分着食下。”

仑多没有言语，显然是同意了他们的说法。

赵长垣便抽出短刀，准备将灵雪参给剖开，却再次被仑多给拦住。

“又怎么了？”

“灵雪参十分难得，而且，普通的刀具恐会损其精华，最好是用冰刀切片，立即食用，这样灵雪参几乎和鲜活的一样。”

“冰刀？”赵长垣微愣：“从来没有听说，冰可以做刀。”

“冻在地底数百年的寒冰，其质坚硬强过金刚岩，自然是可以用来做刀的。”

“好吧。”赵长垣点头：“所有的一切，我都依旧你的话去做，只希望效果能像你说的这样好。”

他说完，将灵雪参递给龚玥玥，自己进雪撬取出铁钻和锹，走到一旁开始刨冰，仑多自发地上前帮忙。

用了将近六个时辰，他们俩在地上挖出一个深约三十尺的洞，终于取出块坚冰。

那冰的颜色却和地表相差甚是，通体散发出一屋淡淡的蓝光。

“现在可以打磨冰刀了。”仑多说完，从身上摸出来一块铁石，手执冰刀开始打磨起来。

寒冰十分坚韧，没一会儿便将仑多手上的棉套给磨穿了，几缕血渗出来，滴到地上。

“我来吧。”赵长垣看了有些不忍，伸手将寒冰和铁石都接了过来，全神贯注地继续打磨。

冰刀完全造好时，整个大地已经陷入黑暗。

“现在可以切开灵参了吗？”

仑多不答话，却又做了一个让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动作，他从怀中取出根红绳，绑在雪参上，然后将雪参擎在手中，高高举过头顶，屈膝跪地，口中喃喃自语。

“他这又是在做什么？”赵长垣双手环胸：“话说这……”

“喑……”一阵清亮的鸣声，打断了赵长垣的话，龚玥玥和他一齐抬头，却见半空中一只金色的鸟儿展翅飞过，留下一道绚丽的光芒。

“天女神恩！天女神恩！”仑多激动得满脸泪水，整个身子伏倒在地，朝着天空不停地叩拜：“天女大人，您的恩德比山更高，比水更深，待小民回去之后，一定将您的恩德广布四方。”

再叩拜三次后，仑多这才站起身来，走回他们身边，接过冰刀，深深吸了口气，就像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似的，缓缓将雪参剖成三段。

接过分给她的雪参，才递到唇边，便闻到一股泌人心脾的清香，令她精神为之一震！

仔细看去，雪灵参通体雪白，可是中间似乎有一缕金色的暗芒。

也不知道天地要怎样的造化，才能生出这般灵物来，龚玥玥一时竟看得痴了，舍不得吞下去。

“怎么了？”赵长垣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怎么总是在发呆，吃啊。”

龚玥玥这才把雪参送进唇中，轻轻噬咬一口，甘甜的汁水立即充溢齿间……

“呕……”雪灵参才刚下肚，龚玥玥腹中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继而嘴里一阵腥腻，竟张嘴吐出口血来。

“朵儿！”赵长垣脸色大变，伸手扶住她的腰：“你这是怎么了？”

旋即，他转过头，目光凶狠地看着仑多：“你不是说，这是至灵之物吗？朵儿吃了，怎么会这样？”

仑多脸色仓皇，急急摆手：“我，我也不知道啊，从前镇子里有人吃过，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岁。”

“胡说八道！”赵长垣冷斥：“倘若真能如此，那小孩子吃了，岂不是要回到娘肚子里？”

仑多急得想哭，可是听了赵长垣的话，又有些想笑。

“赵长垣。”龚玥玥伸手抓住赵长垣的胳膊，示意他不要慌张：“其实我……”

“咦。”仑多忽然惊奇地叫起来：“这是什么？”

龚玥玥和赵长垣一齐转头，却见雪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模样奇怪的鱼，正不停地蹦达。

“就是它！”龚玥玥不禁低低地喊了声：“千万不要碰它，不要碰！”

“那是什么？”

龚玥玥哪里顾得上旁的，推开赵长垣跑到块大石头边，扑在上面大吐特吐。

“你不要紧吧？”赵长垣靠过来，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而这里，龚玥玥觉得她的意识清明到极点，而且体力充沛：“就是那个鱼……我就是被那个鱼给咬伤的。”

说完，他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龚玥玥：“夫人乃是大福大贵之命，常人难以想象，夫人，您，您将来一句话，可救万千生灵啊，仑多在这里求夫人，将来若有一日，请必存怜悯之心，宽厚仁和，才能济天地之福……”

“你起来吧。”龚玥玥伸手将他扶起：“此次能脱大难，也是拜你所赐，我应该好好地感谢你……如今世上，像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多谢夫人。”仑多拭去脸上泪水，站起身来，默默站到一旁。

“赵长垣，我想到前面那个石台上去，好好好地拜拜神女。”

“嗯。”赵长垣点头：“我陪着你。”

他们俩一起，慢慢地走到石台下，龚玥玥屈膝跪倒，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神雪天女，您如果真地有灵，应当能听见我的声音。

在此之前，小女想了很多次，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小女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命对有些人而言，如此重要，从此以后，小女将不再轻生，而是运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很多自己想改变的事。

再次站起身来时，龚玥玥的目光已然变得坚决，一步步走向赵长垣：“还记得来神雪峰前，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赵长垣点头。

“我确实，已经厌倦了这浮嚣的红尘，只想和你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回罗宣城后，你安排好一切，我们就去海外吧。”

“好。”赵长垣毫不犹豫地点头。

回去的路程相当安静，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回到府邸，赵长垣让她去歇息，自己去了书房，安排处理一些事。

龚玥玥坐在妆台前，默默思量片刻，将明月雪叫来。

“夫人。”明月雪看着她，略觉奇怪。

“我想问你一些事。”

“夫人请讲。”

“你是不是，被察木欺负了？”

明月雪双眼红彤彤地，别开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