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染愣愣的看着武则天，龚玥玥笑够了，才装模作样的用帕子掩了掩唇：“行了，行了，这与你无关，不要自责了。”

龚玥玥说完也没再多说，只是捂着嘴巴接着乐，看得灯染目瞪口呆，不禁将迷茫的目光投向了烛华，烛华无奈地摊开手掌，对着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龚玥玥好心情地品了一口酒，也不知今日是否是今日这酒太烈还是龚玥玥又换了脾性，只见她登徒子一般对着灯染勾了勾手指：“追上去，告诉他，今晚我会去拜会他，他若是叫人拦着，本小姐就浇上火油烧了他的王府！”

“小，小姐……”

灯染烛华对视一眼，没敢动。

“去！”

“小姐，您醉了！”灯染弯腰扶了武则天一把，“小姐，咱回府吧？秀妆，去跟邵大夫人告个罪，说小姐身子不适，先行离开了。”

灯染一边对着陪侍在一旁的秀妆吩咐着一边就要扶龚玥玥起来，秀妆应了一声就要走，这时，却见龚玥玥忽然狠命扔掉了手中的酒杯：“我看谁敢！”龚玥玥说完忽然回眸对着秀妆一笑，“秀妆，去追王爷，记得原话告诉他，少一个字，我拔了你的舌头！”

“秀妆！”烛华喊了一句。

“烛华统领，您放过我吧，二小姐的脾性您也不是不清楚，奴婢还不想死！”秀妆说完，逃也似的去追赵长垣了。

看龚玥玥一直盯着灯染，烛华眸光一变，猛地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将龚玥玥打晕，见龚玥玥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才停下来。

他早就察觉到家主在情绪极端的时候极有可能会突然失控，从而做出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他不能染灯染受到伤害，也不能叫外人知道堂堂龚夷府的二小姐那样的一面，那足以完全毁了家主。

“灯染，你胆子肥了！”龚玥玥的声音倏地变冷，仿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索命预警，吓得灯染竟是一瞬间松了手，烛华看着这样的龚玥玥，手紧了又紧。

“烛华这般紧张作何？怕我像对待焚香一样……”

“阿婉！”赵巡在抓住龚玥玥的手，低唤着，“不要激动，知道吗？”

龚玥玥看着他，眨了眨眼，眉头忽然就挤到了一起，赵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这宴席有些无聊，我不想待了，出去可好？陪我出去走走。”

龚玥玥张了张口：“……好。”

赵巡对着灯染打了个眼色，灯染心领神会，亲自去跟邵大夫人告罪，赵巡则带着龚玥玥并肩从侧门离开，背影看着分外亲密。龚玥玥的手被赵巡握在掌中，宽大的衣袖掩住了二人相握的手。

出了邵第，赵巡并没有牵着我昨天上马车，而是将灯染、烛华都打发远了，拉着她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走着，直到所有人都远了，赵巡才忽然将她纳入怀中，大掌捂着她的头，摁在自己心口：“告诉我，何时变成这样的？”

他的声音颤抖，有些不满，更多的却是担忧和心疼：“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龚玥玥的身体僵了一下，其实，自己的不同寻常她早就意识到了，只是她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不希望亲近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她更不敢去找大夫，因为她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或许大夫会直接说自己得了失心疯。堂堂龚夷府二小姐，龚夷府未来家主，得了失心疯，这真是世间最大的笑话！

“我……怕……”

“笨蛋！”赵巡想要伸手打她的头，手抬到半空中却还是不忍心下手，只是道，“怕什么？我会嫌弃你吗？还是你怕赵长垣会嫌弃你？你们两个闹到如今这种地步，该不会是……”

“不是！”龚玥玥连忙抬头解释，生怕赵巡误会什么。

赵巡的语气好了一些：“这还差不多，他若敢因此嫌弃你，我卸了他！”

赵巡伸手替龚玥玥理了理额前被风吹散的头发，柔声道：“阿婉，你这样是不行的，知道吗？”

天知道，今天看见她那副样子，他都快被她吓死了！记忆中的阿婉虽然任性了些，手段狠了些，但绝对不会是那副丧心病狂的样子，她究竟怎么了？

“我……”龚玥玥似乎很不安，赵巡只能抱着她轻轻安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阿婉，此事，毅川可知晓？”

龚玥玥摇了摇头。

赵巡皱眉，问：“你……是何时发现自己变成这样的？”

一个正常人，若是没有受过什么强烈的刺激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变成如此模样的，所以，当初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她了。

什么时候？龚玥玥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在西郊竹林时的情景，血，很多血，紫黑色的血被雨水从手臂上冲刷下来，滴在地上，还沾了她一手……

尽管她一直努力装作不在意，甚至在那天就有意识地不去看，不去想，可是，那些情景就像一根根黑色的丝线，发疯了一样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每每想起都像要死去！

“想起来了吗？”赵巡鼓励着，“你也不想一直这样是不是？告诉我。我是阿巡，那个答应了会保护你，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阿巡，相信我，好吗？”

“阿巡？”龚玥玥抬起头来，将这人的面孔印入脑海。

“嗯。”

赵巡认真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龚玥玥揪着他的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低声道：“是……西郊竹林。”

西郊竹林？赵巡皱眉，什么地方？

赵巡原本还想再问，却见龚玥玥一副倦倦的神情，不忍心她再受累，打算以后自己将这事查清楚。

吹了一声口哨，从小巷尽头奔来一匹骏马，赵巡小心翼翼的将龚玥玥扶上去，自己在下面牵着马，带着龚玥玥慢悠悠地往回走。

“阿婉，我记得，许多年不曾听你开口唱歌了。”

龚玥玥眼睫闪了闪，目光染上怀念之色：“想听？”

“嗯。”

“其实，幼时我还是爱哼几句的，也向来自觉很是不错，只是那一年忽听了你家中养的歌姬随便亮了两嗓子，知道自己大抵是没那个天分，也就没那个脸面再自欺欺人了。”

龚玥玥的声音略略有点嘶哑，精神头有点勉强：“我若是唱了，你可不许笑我。”

“若是果真要笑话你从前便笑了，何须等到如今？”赵巡无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