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就婀娜地站立在自己身旁，就在低语呢喃地讲述她们与伟大的帝王之间的那一段如歌如泣的爱情。

无数个因思念而不得眠的夜，龚玥玥轻拢着玉白烟梅素单衣，静静地坐在流红窗下的书案旁。

任凉薄的晚风呼呼吹上自己俏丽多姿的面庞，睫羽微合间林维冷傲却英俊的面容总会不经意从眼前掠过。

他的鼻子，高高的，直直的，好似隐隐青山的脊梁，眼睛好似一潭山水，那水很清很清，却让人看不见底，心甘情愿沉溺其间。

他的眉毛是那种剑眉，可漂亮了，天生就挟带着掩不住的英气。

还有，还有那让人一见便想亲吻的唇，微微上扬出漂亮的弧度，彰显着他不着声色的自信。

还有牙齿，雪白整齐，微微泛着亮泽，他一笑，仿若整个长安都被铺天盖地的春色所笼罩，那一笑，便是明媚春季里最亮眼的那抹金光。

今日的灞桥岸，碧空如洗，柳色如新。这架历来被帝国将士雄昂踏过的桥，这弯承载了多少春闺女子心的桥，这一条铺陈开相思与哀伤的桥。

桥的这一头是北秦的长安，桥的那一端写满的是一个帝国抵抗蛮族的决心，因此这一日的灞桥彰显的是一个帝国的骄傲与威严。

穿过密密的人群，眼前漾开的是无数相送或笑或泣的人，但，这一瞬间，秦时风汉时月呼啸着从龚玥玥耳畔一鼓而过。

她那娇小的面庞上分明浮现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她那清瘦玲珑的身段，以及那坚毅前行的稳稳步伐。

越来越近，一刹那，世间所有的嘈杂声都已消逝，滚滚随风微扬的黄沙中，龚玥玥的眼中只有他。而他，就在眼前。

“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站在林维面前，龚玥玥眸光灼灼。

意想不到的片刻窒息，林维心底霎时荡开一片止不住的雀跃，“她，她怎么会来，在这个即将出征启程的日子，她居然来了，她真的来了。”

“爱情，爱情就是那盛开在青山峭壁上的绝美花朵，它们并蒂而生。再容不下旁的花，它们生死相依，直到枯萎的那一瞬，今世的爱情也会随着轮回涅磐到来生。”

林维凝睇于龚玥玥面上，贪婪地看着她小巧而高耸的鼻，薄薄的朱唇，新描的眉，不施脂粉的脸，还有那乌黑的瞳眸，清澈的目光。

“即使最后它们的身躯化为尘埃跌落到山崖下，即使身躯被雨水浸泡而腐烂，但，任凭造物主如何发配它们的未来，把它们紧紧牵在一起的，仍然是让人无法抗拒的爱情！”接过林维未尽的话语，龚玥玥一字一顿笃定道，那双悠长妙目因激动而安静闪着泪光。不，那是一种由心底而发的欢喜，因找到今生知己而发的欢喜。

紧紧把龚玥玥拥进怀抱，林维的下颔抵住她蓬松的乌发，龚玥玥只觉得被温存的男子气息整个环绕，而她，再不想离开。

那一刻，终于明白汉乐府中的上邪，那样的执着，那样的决绝，即使拼尽全身力气也要保住自己的爱情。那样的心情，龚玥玥终于明白。

林维柔软的嗓音稳稳地在耳畔回响，“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等我回来，长相守。”

龚玥玥乖猫般伏在林维宽厚而温暖的肩膀，坚定道：“我做北辰星，千年无转移。即使天涯海角，哪怕相隔万里，只要抬头，每一晚，你都能看到我执着于爱情的双眼，从来未曾与你分离。”

“我从未觉得自己幸运，迎着漫天春雪，踏过无数河流与平原，最终进入这再也无法看尽旷阔碧天的九重宫阙。从那一天起，我的心便随着沉闷的空气死去了。”

”直到，直到我穿过无数不相干的人，看到你清澈的双眼，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谢，感谢命运的安排，让我来到长安，其实，所有的曲折都只不过是为了与你相遇。”

“看着你与我如出一辙的冷傲神情，感知着你温文尔雅的气质，我满心的愿望不过就是为你生儿育女，这一生，我是为爱你而来。”龚玥玥轻柔离开林维的怀抱，紧握着他宽厚而纤长的手，目光卓然道。

“我这一生只能深爱一个女人，做一个女人的良人，做她灵魂与肉体的伴侣。天明时我们可以言谈甚欢，夜晚间我们将拥着彼此的身体沉沉睡去。”

“玥玥，等候爱情的归来是一项充满绝望而艰苦的事业，我发誓，从今日起，我会无比珍惜这副肉身，还有我的精神，因为它们不仅仅只属于我，还有你。”

耳畔响着林维磁性而温柔的声音，龚玥玥泪意婆娑地站在那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任凭风沙在眼前掠过，也不曾挪动半步。

直到看长长的羽林军队消逝在黄尘古道中，她这才轻轻呢喃着：“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一切宛若无数次在沉沉长夜中所做的甜蜜而夹杂着伤感的梦境，悄无声息的让我沉醉其间，最后却总留给我令人窒息的伤感。

为什么明明是两情相悦，我的内心却总是充满了隐隐的悲伤。

凝望着侍女玉臂奉上的鹅黄轻软雪菊衣，月妍鼻尖忽而窜上一股淡雅的丁香味道，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愣神。

前日趁着宣宗去少嫔馆探望龚玥玥的当口，她奉茶而上，按事前演练好的桥段，将温热不烫的茶水一股脑打翻在了宣宗那滚金蟠龙袍上。

众人都以为她会被惩罚，那一瞬间，连她自己都紧张地不敢言语。

但，扬起粉面的那一刹那，月妍就知道，龚玥玥是对的。

这张酷肖傅夫人的美丽脸庞果然有千军万马都不能及的魔力，它成功的让宣宗心甘情愿地跌入往事，而月妍，则是他来之不易拥有的新春。

“把衣物放在那边的贵妃榻上，你退下吧。”月妍轻缓道。“是，娘娘。”

目光倏然从远去的侍女身段上收回，月妍缓缓从紫檀凳上起身，把手抚着薄而细腻的雪菊衣，由不得神思沉重。

“你要慢慢让陛下忘却前人，喜欢上月妍，这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