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的声音又尖又利，中气十足，十里外都能听见，而且一连串骂人的话一气呵成，也不打顿儿，吴老头本就木讷嘴笨，哪里是她的对手，气得脸都紫了。

额头的青筋都爆鼓了，紧捏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其他几人怕出事，七嘴八舌地劝说。

但大妈哪听得进去，她压根没把‘老实’人吴老头放在眼里，一个退了休的窝囊废而已，还敢来和她理论，骂不死他。

“瞪什么瞪，你还敢打我不成，你打一下试试！”

大妈挺了挺胸，挑衅地瞪着吴老头，还有意靠近了几步，她料准了这窝囊废不敢动手。

哼，她儿子可是管后勤的干部，回头就和儿子说一声，给这吴家发福利挑最差的。

机械厂是国营大厂，工资福利在全海城都算数一数二的，逢年过节都发福利，冬夏两季还发工作服，每个月的手套毛巾也是不少的，还有夏季的高温补贴，冬天的煤球补贴等等。

一年到头的福利源源不断，比很多集体厂强多了，也所以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机械厂上班，在这个时候，机械厂的工作就是金饭碗。

大妈的儿子是后勤科科长，管的就是这些杂七杂八的福利补贴，还有食堂那一块，虽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但却是肥得冒油的肥差，要不然也养不出大妈这一身的肥膘了。

有恃无恐的大妈见吴老头硬生生憋气的窝囊样，越发鄙夷，嚣张骂道：“养出臭不要脸的小表子，还有脸和老娘理论，你那大孙女谁知道睡了几个野男人呢，下面都能跑卡车了吧！”

其他几人表情变得讪讪的，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不过话粗理不粗，江小月私生活这么靡乱，跑卡车一点都不稀奇。

“你……放你狗屁！”

吴老头忍无可忍，憋出了几个字，好想揍死这臭娘们，可他不敢。

他倒已经退休了，但大儿子还在上班，还有大孙子和小月都没安排工作，他还想着找找关系，把大孙子和小月安排到厂里上班，这臭娘们儿子和厂长关系好，他得罪不起。

“老娘亲耳听见的，你孙女脱了衣服勾引陆怀年，可怜这后生血气方刚的，哪里经过这种事，愣是让你孙女给糟蹋了，要不然凭你孙女那丑样子，配得上陆怀年那后生？”

其他人不由点头，陆怀年长得俊，跟奶油小生一样，江小月又矮又胖，相貌也平常，如果走正常程序，陆怀年肯定瞧不上她，难怪这姑娘要搞非常手段了。

大妈又骂道：“你们江家这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养出这种不要脸的骚货，败坏机械厂的名声，我要是你，现在就解了裤腰带上吊，以死谢罪！”

江小暖听得乐坏了，这大妈真是个人才，换了皮薄的估计真会去上吊，但吴老头不会。

这老头子表面老实忠厚，其实自私凉薄，脸皮也极厚，别看他现在为江小月出头，实际上他对江小月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一旦影响到吴老头的切身利益时，儿子孙子都可以放弃，前世江小暖就看透了这老头。

除了自己，吴老头谁都不爱，更没有传统的香火观念。

否则这老头也不会去当上门女婿了。

“陆怀年那王八蛋放屁，你再胡说八道，我不客气了！”吴老头大声理论。

“人家好好的后生，无缘无故干啥要坏自己的名声，就是你孙女祸害人家后生了，哼，陆怀年可不是空口无凭，人家有证据的，我问你，你孙女屁股左边是不是有块胎记？”

大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他们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吴老头老脸由红变紫，再变成青，嘴唇哆嗦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小月屁股左边确实有块胎记，陆怀年那小畜生怎么会知道，难道小月真和这畜生睡了？

“没有，小月屁股上什么都没有。”

吴老头断然否绝，先顾全孙女的名声，回去再问清楚，反正这些人也不能扒了孙女的裤子检查。

但他眼神躲闪，表情心虚，说话结结巴巴的，大家都不相信他说的话。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你发个誓，要是你说谎了，你们全家都死光！”大妈大声道。

“你……你欺人太甚！”吴老头怒骂。

“我欺负你什么了，你要是心不虚就不怕，江小月屁股上到底有没有胎记，你心里清楚的很，你不敢发誓就是心虚！”

大妈的战斗力不同凡响，一句话就让吴老头哑口无言，也不敢起誓。

他怕真的应誓了。

“你让我发誓就发誓，凭什么听你的，我家小月屁股上就是没有胎记，你要是再败她名声，我……我饶不了你！”

吴老头放下了狠话，只不过声音越来越远，这老头竟溜了。

“老娘等着，哼，老娘还怕了你个窝囊废！”

大妈抻长了脖子嚷嚷，但吴老头已经跑远了，就算听见了，他也不敢真教训大妈。

“江小月要是没和男人乱搞，我跟这死老头姓吴。”大妈气冲冲地说，口气特别肯定。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巴不得江家和陆家闹起来。

“江老太肯定会去闹，有好戏看喽！”

几人幸灾乐祸地笑了，下棋的继续下棋，聊八卦的继续聊八卦，小公园又变成了和谐的老年中心。

江小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公园，继续去电影院卖剧照，接连卖了几天，买剧照的人少了些，到下午三点多时，才只卖出四十来张。

比前两天少多了，江小暖想了想，决定转换场地，去人流量多的火车站，那里南来北往的客人多，而且能做得起火车的，基本上都有一点经济实力，也见过世，都是她的潜在客户。

江小暖坐公交车去了火车站，并不是太远，只需坐一班车，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她去的是火车南站，现在看着特别简陋，灰扑扑的。

她不敢去候车室卖，里面有纠查队，万一抓到了就得送去劳教，外面的客人也不少，有事跑路也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