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暖也见好就收，冲村长笑道：“我听三伯的。”

陆寒年自然更没意见，他反正听媳妇的。

陆志国也不敢有意见。

村长摇了摇头，领着他们进屋，村长媳妇泡来了几杯茶，陆志国沉着脸坐着，一个劲地抽烟，烟雾袅袅，笼罩着他的脸， 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此时他心里乱的很，本以为顾清雅的死是秘密，不会有人再捅出来，可哪成想大儿子竟早都知道了，甚至连江小暖这贱人都知道了，难道机床厂的人也知道了？

陆志国的心沉到了底，还心存侥幸，或许大儿子只是猜测，故意来试探他的，他只要咬死不承认就行。

对，就是这样。

什么都不能承认，顾清雅都死二十来年了，他不承认又能耐他如何？

哼，他可是这畜生的亲爹，不管是法律上还是道义上，这畜生都得赡养他，否则他就去法院告这逆子，看他还有什么脸面！

陆志国心里大定，掐灭了手里的香烟，已经快燃到手指了，手上没钱，抽点烟都抠抠索索的，每次都得点到快烧手指了，他才舍得掐灭。

“老大，我不知道是谁在你耳边挑拨离间，你妈确实不是万金桂，这个没错，你亲妈是死了，我和你妈感情很好的，当年分厂的同事都能替我作证，我和你妈结婚后，从来没吵过，连争执也没起过，我怎么可能害你妈？那个和你说这些话的人是谁？你让他来和我当面对质，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陆志国一脸坦荡荡，而且他本就相貌堂堂，五官端正，这一副惺惺作态，让不少人不由点头，觉得或许真有阴险小人在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用心太险恶了，也不怕天打雷劈。

江小暖冷笑了声，嘲讽道：“那敢不敢起誓？如果你和万金桂害了我婆婆，你们一家三口就不得好死，敢不敢？”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起誓没什么用，毕竟那么多恶人都好好活着，老天爷怕是忙的很，管不了人世间那么多的不平事，可华国人还是不愿轻易起誓，尤其是真正做了恶事的人。

就怕老天爷哪天突然不瞎眼了，真劈下一道雷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陆志国神情变得犹豫，他当然不敢起誓，他比谁都清楚顾清雅是怎么死的。

乌吉明找到他说了顾清雅的家世，他又担惊受怕了一个月，怕被顾清雅连累，他好不容易才走出山沟沟，成为了国营单位光荣的工人，大好前途不能被一个女人毁了。

当初之所以娶顾清雅，一是图她漂亮，二就是图顾清雅有钱。

顾清雅虽然孤身一人，可穿衣打扮却是全厂最时髦的，总是有样式新颖的新衣服穿，而且食堂打饭也都打的肉菜，陆志国一个星期只吃得起一次肉菜，其余时候都是清汤寡水的水煮菜，他又是大小伙子，吃这么素淡的菜，还要干繁重的体力活，瘦得皮包骨一样。

陆志国就很羡慕顾清雅，觉得她就是像是戏本里的大小姐，长得好看，还有花不完的钱，他想吃都吃不到的肥肉，顾清雅都嫌弃的很，总是挑出来不吃。

还有鱼，顾清雅也只吃鱼肚子上的那点肉，其他地方的肉碰都不碰，洗脸洗手必须用香胰子，还要擦雪花膏，不管啥时候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的，身上还总带着淡淡的香味，和厂里其他女工比起来，顾清雅就像是天上的仙女，其他女工则是农田里干活的粗使丫环。

厂里好多后生都喜欢顾清雅，他也喜欢，几乎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么一个美丽温柔又善良的姑娘？

陆志国大概猜出顾清雅的身世不简单，但他也没多想，他也是真心喜欢顾清雅的，不过他当时考虑得最多的是，娶了顾清雅后，他就可以天天吃肉了，再不用抠抠索索的了。

结婚后，他对顾清雅也是真心实意地好，洗衣服做饭洗碗这些活都舍不得让她干，顾清雅对他也很好，把她手上的钱都给了他，居然有一千来块，那个时候可是巨款了。

现在家里的两层新房，就是那笔钱修的，顾清雅对钱并不太在意，陆志国就喜欢她这样，他也很感激顾清雅，所以越发对她好，如果没有乌吉明的出现，他和顾清雅肯定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夫妻。

陆志国死死咬着牙，心里涌上了一点悔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他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就怪顾清雅当初没说清楚身世，如果他早知道顾家有那么大的麻烦，他宁可天天吃水煮菜，也不会娶顾清雅的。

“怎么？不敢起誓？”

江小暖嘲讽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打断了陆志国的回忆，他定了定神，看向陆寒年和江小暖，强压下怒火，脸上满是无奈。

“小暖，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因为我不同意你和寒年的婚事，所以现在才咄咄逼人，我不怪你，就算再重来一次，我依然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是怎么回城的，全厂都知道，我不会让寒年娶一个作风不好的女人！”

陆志国突然转移了话题，口气很严肃，还一副为陆寒年着想的样子，令人作呕。

村长一家人面色微变，不由看向江小暖，见到她明媚美丽的面容，心里都有些相信陆志国了。

寒年媳妇确实很漂亮，看着也不像是能安分过日子的，难道作风真的有问题？

门口也围了不少村民，村长虽然关了门，可架不住村民太热情，差点没把门掀了，村长也只得由着他们。

大家看向江小暖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还带了些鄙视，看向陆寒年的眼神则多了些同情，甚至怀疑陆寒年的脑袋都可能绿了。

江小暖倒没生气，这种程度的羞辱她都习惯了，可陆寒年不行。

他原本沉默坐着，脸上没有表情，陆志国话音刚落，他身上便散发出阵阵寒气，霍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志国，冷声道：“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