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扫把星，是你克死我家老头子的，还克我孙子，你赔我孙子！”

老太婆根本听不进，在她看来，村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家的，因为她男人是生产队长，是村里最大的干部，水库也是村里的，自然就是她家的。

在自个家里炸点鱼有什么关系，就是这贱人克死她男人的，她去问过隔壁村的马神婆了，马神婆说她家有扫把星，就算不在家住，可影响太大，如果不彻底清除，她孙子活不了。

老太婆吓坏了，立刻就带上一家子赶到了海城，还找到于汉秋带路，要不然她都找不到人，马神婆教了她断根的办法，找到姚玉玲这扫把星，揪了她的头发和贴身东西带回去，这样马神婆就能作法，弄死这贱人了。

之所以带上两个小的，则是为了松懈姚玉玲的注意力，毕竟是亲骨肉，以前在家时，姚玉玲对女儿还是不错的，不过老太婆主要还是想要钱，自打老头子出事后，家里一日不如一日，都快揭不开锅了，这趟来的路费还是借的。

来的路上，老太婆本来想好了，要和姚玉玲好好说事，可看到这贱人春风得意，年轻漂亮，比大队的女干部还气派些，老太婆就气不打一处来，克制不住火气了。

想当年在家里时，这贱人在她手底下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出，她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这贱人半点都不敢反抗，现在却成了她遥不可及的城里人，老太婆心里不平衡，哪还顾得上好好说话，只恨不得掐死姚玉玲。

“我不想和你吵，小栓都生病了，你要是心疼小栓，就别再耽搁时间！”

姚玉玲一把推开老太婆，看清了前夫怀里奄奄一息的儿子，心里瞬间涌上了苦水，像被生锈了的锯子在拉扯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来。

怀儿子时，她每天都要干老太婆布置的活，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看书，吃的是野菜玉米糊，又休息不好，儿子生出来时像小老鼠一样，四斤都没有，姚玉玲心里是愧疚的。

可她不后悔，如果她不拼命考上大学，永远都不可能逃脱那个牢笼。

一年又一年，岁月慢慢磨蚀了她的傲气和意志，她也会变成村里那些妇人一样，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唯一的精神食粮，就是和村里人一起讨论桃色八卦，又或是为了一根南瓜藤爬到了隔壁家，也可能是谁家的羊吃了地里的菜，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村里骂上三天三夜。

这些就是村里很多妇人的生活日常，姚玉玲在那几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她不想变成这种人，所以她要拼命逃出来。

趁她还年轻，意志力还没垮掉时。

“小栓得了什么病？”

姚玉玲大声问，儿子叫栓子，因为生出来太小，就取了这个名，意为栓住，不让牛头马面带走。

“看不出来，大夫说治不了。”

前夫抬头看了眼，迅速低下头，现在的姚玉玲比刚来村子时还年轻漂亮些，就像高高在上的仙女一样，他连看都不敢看。

“孩子给我！”

姚玉玲一把抢过了儿子，这个懦弱的前夫根本问不出什么，这也是她不喜欢这个男人的原因。

太窝囊了，还没文化，她和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哪怕生了两个孩子，她都不想正视这男人一眼。

但姚玉玲也是感激这男人的，那些年多亏了这男人护着，她才能在公婆的磋磨下活下来，也才能偷偷摸摸考大学，否则她无法逃脱。

可感激归感激，她还是不会留下来。

“你想干什么？小栓还我，别想害小栓！”

老太婆冲过来想抢回孙子，她孙子根本没病，就是这扫把星害的，只要弄了这扫把星的头发和贴身东西，孙子就能好了。

“让开，再拖下去小栓真活不了了！”

姚玉玲冷下了脸，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推开老太婆，快四岁的儿子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养的孩子。

“就是你这扫把星害的小栓，你死了小栓就好了，小栓根本没病，还我孙子！”

冥顽不灵的老太婆根本听不进，还在张牙舞爪，于汉秋身上被抓了几道，又羞又疼，也不管了，躲在一边。

围过来的同学越来越多，有些人认出了姚玉玲，也知道她的那些传言，这一家子找上门，验证了这些传言是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大家看姚玉玲的眼神变得异样，没想到她真是抛夫弃子的女人，真看不出来啊。

姚玉玲抱着孩子，不方便闪避，江小暖和林静同时走了过去，一人架了老太婆一只胳膊，给拽到了一边。

“放开我，你们是谁？别管我家的家务事！”

老太婆很嚣张，只不过她不知道，拽她的俩人更嚣张。

“家务事？姚玉玲都和你儿子离婚了，是哪门子家务事，这里是大学，不是你们村，由不得你在这儿撒泼，再闹我就打电话叫公安抓你去牢教！”林静冷声道。

老太婆神情瑟缩，有点害怕了。

她也就只能在村里那一亩三分地上横，出了村，她就怂了，见林静气势不一般，担心真会抓她去坐牢，可又不甘心放过姚玉玲，便嚷道：“离婚不离婚我不管，反正这贱人就算死了都是我家的鬼，我们那不作兴离婚，既然进了我家门，就一辈子都是我家的人！”

“你能大过法院？法院都下达了离婚文书，你还敢不承认？你真想吃牢饭了？当初是你们家仗势欺人，强抢了姚玉玲，现在还好意思来闹？也就是姚玉玲大度，没和你们计较，否则告你们家一个强抢民女罪，你们全家都得去坐牢！”

江小暖气笑了，这就是愚昧恶毒的人，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呢，把女人不当人看，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哼，海城可由不得这一家子乱来！

围观的同学们都面有所思，原来是被强迫的啊，有些同学也是在农村待过的，知道漂亮姑娘在农村的处境有多艰难。

姚玉玲一个人孤立无援，确实反抗不了，她也是受害者，还有很多女孩永远都留在了农村，变成了普通的农村妇女，姚玉玲却能考上大学，很了不起了。

老太婆被江小暖和林静两人的气势慑住了， 一时间不敢再骂人，趁这一空隙，姚玉玲抱着孩子就往外跑，得赶紧送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