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

老太婆反应过来，在儿子身上用力拍了下，母子俩追了上去，连小女孩都不管了。

黑瘦的小丫头神情害怕，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人，也不敢叫人，怕被奶奶骂，可她一个人好害怕啊。

奶奶和爸爸是不是不要她了？

在家里时，奶奶就总打她，还骂她是赔钱货，等养到十五就送她嫁人，换彩礼给家里盖新房。

小女孩委屈地低下头，就像是被遗弃的小兽，看着怪可怜的，然后就听到了好听的声音，是刚才骂奶奶的漂亮阿姨。

“走吧，阿姨带你去找你爸爸！”

江小暖牵了小女孩的手，罪孽是大人造成的，和小孩子无关，而且这两个孩子也是受害者，那老太婆一看就是重男轻女的愚昧人，不可能对孙女多好。

这小丫头在家里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

小女孩怯怯地笑了，安安静静地跟着江小暖一块走，其他同学都散了。

常卫红和周春兰她们也一块跟来了，姚玉玲去的是校医院，学校师生一般都去校医院，医生水平还是蛮高的。

姚玉玲已经挂好了号，她挂的是内科，小男孩骨瘦如柴，明显营养不良，应该是内科。

男医生大约五十多岁，说话很和煦，细心地给小男孩听诊，还检查孩子的眼睑和舌苔，以及身上皮肤情况，神情越来越严肃。

“医生，是什么病？”姚玉玲心越来越沉。

大夫这严肃的表情，说明她儿子的情况很不妙。

“怎么这么迟送过来，这孩子严重营养不良，平时是怎么带孩子的。”医生口气严厉，再拖下去孩子命都保不住。

而且严重的营养不良，会导致孩子发育迟缓，甚至还会影响智商，对孩子太不负责了。

“咋营养不良了，一日三餐没少吃！”

老太婆不服气，孙子都是她在带，家里就这一个独苗，她可是精心照顾的，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鸡蛋，隔三差五蒸蛋羹给孙子吃，咋就营养不良了？

这大夫肯定是庸医，还不如马神婆呢，村里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马神婆的符水一喝就好了，也就给两个鸡蛋，经济实惠的很。

“闭嘴！”

姚玉玲狠狠瞪了眼，老太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闭了嘴，很快就反应过来，愤怒了，张嘴就要骂，江小暖在她耳边低声警告：“这里是医院，你要是敢闹，公安立刻就抓你去吃牢饭，不信你试试看！”

老太婆吓得又闭了嘴，四下打量着，越看越胆怯，来之前就听人说，大城市规矩严，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翼翼，还说在大城市吐口痰都要罚钱，看来是真的，她还是安稳点吧，别真弄去吃牢饭了。

医生又检查了一遍，心里疑惑加深，孩子的病症太奇怪了。

“孩子这样子多久了？”医生问。

姚玉玲答不上来，扭头冲前夫喝道：“你和医生说！”

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小声道：“有……有一阵子了。”

“具体是多久？”医生对这回答不满意。

他在姚玉玲和男人之间打量了下，大致明白了，又是时代的悲剧。

“去年春天就没精神，还说头疼，但胃口也好，冬天就没力气了，也不肯吃饭，去卫生所没查出毛病，药吃了也不见好，喝了符水也没好。”

男人说得断断续续的，也没啥条理，不过好歹把事情讲清楚了。

“都拖一年多了，怎么不早点来城里看病？”

姚玉玲快气死了，去年春天就有了症状，却拖到现在才进城，整整一年多，孩子还能活着真是命大。

“没……没钱，来的盘缠还是借的。”

男人羞愧地低下头，他爹死了后，家里每况愈下，连肉都吃不起了，哪有钱进城看病。

姚玉玲咬紧了牙，狠狠瞪了眼，怎么会有这么窝囊的男人，有手有脚，还有力气，就算去山上挖药材卖，也能换点钱吧？

她以前在村里时，就去山上采过药材，钱虽然不多，可也比坐着不动好，这男人脑子就是木鱼，拨一下动一下，不拨不动，以前有前公公撑着，家里条件还不错，现在没了顶梁柱，这个家就撑不下去了。

“去年春天是怎么个不好法？”医生耐心地问。

男人回忆了下，说道：“是热毒，喉咙长了白泡泡，吃不下饭，还疼。”

“吃药了吗？”

“在山上采了草药，熬的水喝了，没见好。”

“去卫生所看了吗？”

男人摇头，“没去，家里没钱，慢慢好了。”

一点喉咙痛哪用得着去卫生所，村里孩子没这么娇气，小毛病都是去山上采草药熬水喝，一般都能治好，只不过儿子拖的时间长了些，而且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

医生皱紧了眉，喉咙里长白泡泡，很显然是疱疹，小孩子很常见的病，得及早治，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难怪这孩子现在成这样了。

无知害死人啊。

“我先开一天的药，明天情况不见好，你们得去大医院看，不能再拖了。”

医生不敢掉以轻心，这孩子的情况太严重了，最好是做个全身检查，校医院很多检查做不了，他先开一天的药看看，如果没好转，就说明孩子还有其他毛病。

“谢谢大夫。”

姚玉玲感激道谢，医生开了一天的盐水，孩子需要补充葡萄糖，还有些消炎药。

挂完了一大瓶葡萄糖，小男孩精神好些了，睁开了眼睛，看到抱着他的姚玉玲，眼神有些茫然。

“小栓好了，奶奶在呢，你想吃啥？”

老太婆开心极了，还以为孙子病好了，心想还是大城市的医生高明，一瓶水就治好了孙子的病，早知道就该早过来的。

“吃……肉包。”

小男孩声音很小，进城前，奶奶和他说，城里有好多肉包，随便他吃。

“行，吃肉包。”

老太婆满口答应，脚却没动，冲姚玉玲喝道：“小栓要吃肉包！”

姚玉玲没理她，柔声说道：“你现在不能吃肉包，医生说不可以吃，要吃清淡的，一会儿给你买粥喝，等病好了再吃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