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农家
作者:红彤彤的柿饼 | 分类:古言 | 字数:5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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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独闯
在坤宁宫正屋站定,元宝便是一个利落的三跪九叩大礼:“给姨母娘娘请安,姨母娘娘千岁金安。”
上头便传来浅浅的笑意:“什么规矩,一口一个姨母娘娘乱叫一气。”
元宝将额头抵在手背上咧着嘴回话:“自家嫡亲姨母,见着自是觉着万分亲近的。待以后跟着姨母学了本事,懂了道理再像模像样给您磕头吧。”
杭氏面容沉静,过得片刻才朝这个恭敬跪着她的孩子虚虚抬手:“起来吧。”
“谢姨母娘娘,姨母近来身体可好?”元宝抬起头,笑容满面。
杭氏不答,只拨弄着鬓边的金钗瞧着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的元宝状似无意道:“听闻你家中还有一个哥哥?”
元宝偏了偏头,带着几许天真无邪:“是,不过自小同我感情不大好,背地里常说我是捡来的,不配姓林。”
杭氏见他说到这,嘴边浮现一丝苦笑,不由眉间一紧又面色如常岔开话题:“进了宫,便没人敢再欺负你!更无人敢慢怠你!倒是今日,你如何要瞒着那家里偷跑了来?”
元宝随意坐到椅子里,无奈摊手:“天下父母哪有不望子成龙的?她想抬举兄长,可我那兄长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身子孱弱整日只会捧着书本苦读。她既不死心想李代桃僵,我便只能用这法子绝了她的念想。该我的,自不会让别人夺去。”
他娘说过,有些心思复杂深沉的人,太假的话是骗不了的,一定要假话里掺杂一些他能听得进去的真话,他才会信上那么一些。
但她娘也说过,像皇后这种高高在上的生物,永远都不要妄想她会全然相信你,因为深宫里的女人,非常擅长洞察人心一击必杀。她能轻易踩在脚底下的,谁也休得想爬上她的头。
否则,迟早她会腾出手来收拾你。他们家打过交道的另一位,不就是如此?
杭氏一听这小儿的口吻,知晓了他深浅,心下戒心便失了一些,抬眼正色道,“你这一招釜底抽薪确实打得她措手不及,这便很好,像我杭家的人。稍晚些我带你出去见人,万不可给我失礼,可懂?”
元宝朝她一拱手,笑得亲热:“我都懂,姨母放心。”
杭氏有些满意地点了下头,目光里带上一二随意:“下去歇一歇,换套衣裳。”
“是。”欢快的一声应答。
待人无声被领了下去,才有管事嬷嬷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与探查来的消息无多少出入,确实瞧着似关系不大好,争吵打闹是常事。那个大些的也确实功课不错,今早那大些的知晓公子已经进了宫,还哭了一场跑出了门。”
杭氏微微颔首,只听那嬷嬷又迟疑道:“只是那个瞧着比这个更与王将军相似些......整日里只学堂前院两头念书,暗处的也瞧得不大真切......”
杭氏挥挥手让人下去:“是哪个不打紧,说了几分实话也不打紧,聪明听话才是这首要的。该拿捏的咱们既都捏进了手里,暗哨便撤去几个做旁事。接下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那管事嬷嬷点头,无声退了下去。
等到午间,杭氏还与元宝一道用了午膳,见他食不语,吃法也算是文雅,这才又稍多了些满意。
午膳后,待歇过片刻,杭氏见他衣冠得体,一派生机勃勃,心下更满意两分领着他去了原不打算带他去的地方。
“可听说过镇抚司?”一路上杭氏被这小机灵鬼逗笑了好几回,心里倒难得开怀两分。
元宝摇摇头又点点头:“听说书先生提到过些许,但也不大明白,想来既设立在皇城,便是于国于君主有大用的地方。”
说话间,便到了那威武壮观的镇抚司门口,两头石狮正精神抖擞守在两旁。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美髯乌发的高大身影身穿大红蟒衣,头戴乌纱帽,腰间束金丝銮带,胯侧佩绣春刀急匆匆躬身来见:“恭迎皇后娘娘圣驾,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杭氏略略抬手,又回头对着站在一侧的元宝道:“这是镇抚司一品都指挥使卢大人,你可要好好跟着他学本事。”
元宝便上前一步,恭恭敬敬朝人拱手拜了拜。
“无需因着他是我外甥便以礼相待,多加看顾。只让他从最末等的锦衣仪卫做起,若是犯了错也只管按规矩调教。”随意的语气点明了关键。
那卢指挥使自不是傻的,恭恭敬敬将皇后送走后又亲带着元宝了领锦衣卫装束腰牌将镇抚司逛了一圈,才领他进了刑狱审讯之所。
晚间,直到太阳落了山,温婉也没等来那素日爱往她背上爬的小儿。
她木着脸将他爱吃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浓郁的鸡汤飘满了整个院落,等在街口的阿羡才被林渊拖到饭桌上强压着用饭。
这时,两封寄出去的书信都有了回音。一封内容详尽侃侃而谈,另一封则只有短短一句话:当会尽我所能护着他,其他的只能靠他自己,你若觉得我心狠便是心狠吧。
温婉面无表情烧了信又狠狠扒了两碗饭,待心里头暖和了些,才若无其事伺候公婆又对着一家子露出笑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这经再难念也总得念下去。何况,现在的情形已经比当初好上许多。
饭后,林渊带着阿羡把院前、院后挂在门前的所有灯笼都点了一遍,他来回搬着木梯,阿羡则拿着蜡烛爬上去够灯笼。
如此一翻爬上爬下来来去去的,着实费了好大的一费工夫才点燃了所有的灯,照亮前路。
子时,夫妻俩躺在床上许久温婉还是在翻来覆去贴烙饼,林渊倒是如往日一般该吃吃该睡睡:“你若睡不着,干脆起来把他那身衣衫做完,只是油灯要挑亮些,仔细伤眼睛。”
温婉也确实惦记着搁在一边的衣衫,只是听得这话她还是没忍住红着眼狠狠踹了他一脚:“没心没肺的臭男人,活似不是你儿子一般!”
可刚拿起针线,准备缝衣衫的她似是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她猛地站起身,拿起了放置在门前的灯笼,大跑着去开了门,徒留林渊拿了厚厚的披风催她慢些。
回来了?她的儿子回来了?温婉急步往前走着,心跳急得就像下一步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可她才手扶着胸口,弯腰重重地喘了口气,那长街尽头若有似无的马蹄声便渐渐低了下去,间或不闻。
她落寞转回身,眼眶湿润模糊,也是,深宫大内,又岂是能随意出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