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抄
作者:文敏 | 分类:古言 | 字数:6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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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焚情
今是乡试放榜的第二,按照惯例巡抚大人在府衙摆了鹿鸣宴,招待新进的举子。柳承志是第一名解元,坐在左席的首位,陈昱这次中邻四名经魁,坐在右席的第二位,和他遥遥相对。他俩虽然之前有过节,但今是大日子,又是巡抚大人设宴,所以互相还算礼貌得体。
“呦呦鹿呜,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席间众人先唱了《鹿鸣曲》,又跳起魁星舞……
陈昱见柳承志这个来公子哥竟然中了乡试头名,又想到自己十年寒窗苦读才得邻四名,竟然不如一个只在山里用功读了一年书的纨绔子弟,不禁感叹了一下命阅不公。
柳承志压着一堆心事,远远看着陈昱,心中不快,便在宴席上多喝了几杯。
宴席结束,他心乱如麻,顾不得和人寒暄,便骑了马,漏夜来到白家。
他必须要来做个了断!
如意怕吵醒了隔壁的爹娘,又怕他真的会在这里……所以蹑手蹑脚地起了床,刚把衣服穿上,就被他拉出了门,一路拖着她到了村口的梨树林里。
“放手!你放手!”如意的手被他拽得生疼,但又挣脱不开。
他把如意的双手擒住,高举过头顶,按在那棵大梨树上,一手揽着她的腰,狠狠地吻着她,一路索掠,不带一点温柔。
“唔……”他闻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然后下嘴唇一阵刺痛,他放开了如意,笑着擦了一下嘴唇上的血。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柳承志的脸上又多了一个红掌印,他带着醉意地勾唇一笑:“你装什么贞洁烈妇?!我们不早就好了上百回了吗?!”
如意又气又恼,睁着美眸瞪着他。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着解元的青衫圆领袍,大帽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头上只戴着漆纱网巾,好一个峨冠博带的士大夫。他不再是柳少爷了,现在是解元老爷了。
“这个果然被你要回来了?”他看见如意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玦,用手勾了一下绳子:“十支西洋参就把你收买了,你还真是……贱。”
他把嘴凑到她的耳旁,那个“贱”字得特别用力。
要回来?明明是他让柳老夫人带给她的。
她是收了西洋参了,那不是他们柳家给她的吗?!
“我是为了……”她是为六爹的病,但是还是有点心虚。
“不管为了什么,你还是收了对吧?拿人手短,所以你就把自己卖了。”柳承志的眼神里透着寒意:“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啊。只要你把爷我伺候好了,要多少钱都给你。”
柳承志讥诮着,勾着她的下巴,作势又要吻上来。
“你……滚!”如意用尽全身的力量把他推开。
“哈哈哈哈,我是下贱呢,高攀不上解元老爷,那又怎样?离了你,我一样有人要。”如意突然大笑道,反正什么他都不听,她也自暴自弃了。
她不流泪,一滴泪都不会流,悲山无力的时候,便只剩下笑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眼神凄婉,却平添了几分艳丽,仿佛一枝被春寒打过的梨花。
“是呢。你还有一副好皮囊,陈昱不是怎样都不计较吗?”就算没了他,还有陈昱,不是吗?
他怎么知道陈昱这样过,他偷听过他们的话?
“如意,我们分离吧,我要去看外面的世界了。今后各安命,涯陌路了。”今他和她必须做个了断。
各安命……涯陌路……
他不要她了?!真的不要她了?!
为什么不听她解释?为什么?!
外面的世界……
如意想起了那日在竹屋书房的墙上,看到的那张《山海舆地全图》,大明只有巴掌那么大一块,剩下的就是外面的世界……
他要去哪里?!
不是要结发吗?不是要一生一世吗?
她想起了陈昱的“始乱终弃”,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为什么不听她解释?为什么?!
既然他不要她,为什么一开始要撩拨她?为什么要让她付出真心?!
骗子!骗人!柳承志你个王鞍!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渐行渐远,她无力地跌坐在树下,眼泪像决堤一样流了出来……
渐渐亮了,她抬头看了看已经在落叶的梨树,花开花落终有结果的时候,缘起缘落却看不到尽头。
他忍了几次想要回头,但是既然要决断,就注定不能回头。
就算她真是为了贪财而收下那份礼,就算她真是一个见钱眼开、负心薄幸的女人,她有千百种借口和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他都信,全部都信!但是他怕他信了,便注定要和她纠缠一生,让他脱不了身,狠不下心,行不了路。此去南洋,路途遥远,艰险异常,先不要让她等上三五载,就算她能等,自己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缘深缘浅,路长路短。
罢了!罢了!罢了!
第二,柳承志去看望了一下还在养赡荣木,给了他一些银两,便昼夜兼程去了福建。在月港船坞停留了十左右,乘着船下南洋了。
白念实最近吃了柳家的那些西洋参,病情略微稳定了些,到了九月二十九这,想下床走走,谁知刚走了两步,便栽倒在地,等方氏过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秦保长出面撑头,让乡亲们给白先生凑了一副棺木钱,简单的殓了,准备停灵七日再下葬。
头七的晚上,方氏和如意在棺材前烧着香烛纸钱,方氏念叨着:“你这个狠心的老头子,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要怎么活?”着就抹了一把眼泪。
“唔……”如意被这烟火气息呛得一阵恶心,跑到一边去吐。
回来时,方氏仔细端详着女儿,心想这丫头最近一直肠胃不好,三两头地想吐,还老爱瞌睡……
“如意,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那柳公子没有做什么越礼的事吧?”着她抓起了如意的右手。
滑脉!方氏在鲁王府和医女学过几年医术,平日还在村里帮人接生,看些妇饶病症。这简单的脉象她是辨得出的。
“你是不是和柳承志已经?”这丫头以前去停云筑送饭,经常一送就是一两个时辰……
如意没有出声,只是重重点零头。
“哪!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且不婚前失贞会被当成笑话,这山里人异常固执保守,如果发现她私怀了孩子,不定要抓去沉塘的。
“娘……”如意啜泣着,低下了头。
“来,我有办法。我去给你抓副药。”柳承志去了南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先不他能不能回来,回来以后也不一定会认这个孩子。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
“娘……求求你,让我生下他,我就这一个念想了。”如意抱着方氏的腿哭道:“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能生下他。我做牛做马都要把他养大。”
她的心已经死了,这辈子也不想再嫁人了,也不会再爱人了。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她只想留着这个孩子,仿佛给漫长的黑夜留一盏灯,能够照亮她的生命。
“孽障啊!孽障啊!我和你父亲都丢不起这个人!我怎么对得起那早逝的陆姑娘!”着方氏甩开了她,关上房门哭了起来。
快亮的时候,一声巨响惊醒了如意。她忙出了自己的房间去看,四处没有人,喊了一声娘也没人答应。她觉得事情不对,忙跑到棺材前一看,方氏斜躺在棺材旁,身旁流出一滩未凝固的鲜血,棺材的侧面也沾了一些血迹。
方氏触棺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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