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并非真的夜，大都能灯火通明，好在这里绿化极好，因此即便灯火阑珊，在路灯的照射下，仍旧有阴影可循。

周大便藏在黑暗中，这只是动用了黑暗之术罢了，若是能召唤领域，顷刻间便能令一个区域陷入黑暗。

卓立一路北行，来到京城人民医院，那安保人员，见是卓立，很是客气的打招呼，毕竟卓立名声在外，京城各大医院都能耳熟能详。

左转而下，那里是地下室，旁边赫然立着“太平间”几个大字。

“这是停放尸体的地方，如此便是目的，那神秘老者想来也在此处。”周大揣测道，旋即跟了进去。

停尸间有冷冻设备，便是为了不让尸体腐烂，卓立敲了敲门。

片刻，一人打开大门，周大能看到开门的便是一位老者，看起来老者的脸色并不好看。

“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了十二点一定要离开的吗？”老者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老夫也没办法，医馆来了个难缠的人。”

“什么难缠的人？”老者心生警惕的问道。

“一个非要老夫推拿的年轻人，说是时间不够就会让老夫名声扫地，他抓住了老夫一些把柄。”

老者明显松了口气，淡淡说道：“这和老夫有什么关系，你替他按了打发走便是。”

说着老者便要关门。

卓立忽然按着门，焦灼的说道：“怎么和你无关，若非给你推拿，老夫怎会精力旺盛，这就是上了你的船，一发不可收拾，那晚老夫把持不住，便去找了小姐……此刻你竟然想要撇开老夫？”

“你……真是糊涂，竟然……也罢，可你说那年轻人不过是要你推拿一番，按说这种事情，你应当得心应手，不对……你看起来似乎很是憔悴！”老者低声说道。

“这才是老夫找你的原因，原本每天老夫能保持五六个小时的精力，可偏偏今晚，只是推拿了半个小时不到，就筋疲力尽，这是为何？”

老者忽然伸手握住卓立的手，手指按在脉搏上，眉头紧锁。

“你体内的气息被人吸走了，谁动的手脚？谁能做到？”

“什么气息？”卓立莫名其妙。

“你每次帮老夫推拿之后，是不是都会神清气爽，神采奕奕？那是因为你在推拿过程中老夫释放了一部分气息给你，而这气息便是因为老夫常年累月呆在这停尸间感染的尸气。”

“尸气？”卓立脸色苍白，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老者拍了拍卓立的身体，淡淡说道：“不要以为是尸气就一定是邪恶的东西，但凡存在在这世间的东西，都属于这个世间，就好比寒冷，炎热……这些都是自然存在的，尸体同样如此，只要是尸体，便会生出一种气体，就是尸气，这也属于天地万物之中的一种。”

卓立一片茫然，说不出话来。

“懂得利用尸气的人，便会得到相应的好处，老夫能抵抗严寒，能百病不侵，甚至能身强体壮，这都是尸气的功效，而你获得的精神振奋同样是尸气带来的效果。”

“你……你竟然，你害我不浅呐，如今老夫就像吸毒一样上瘾，终日惶惶不安，既然有好处，你告诉老夫，是不是也有坏处？”卓立有些张狂。

老者沉吟片刻，旋即吐了口气，说道：“不错，有得必有失，这是法则。”

卓立忽然抓住老者的衣服，狠狠质问：“你告诉我，有什么坏处。”

老者也不反抗，看着卓立，郑重说道：“缩减寿命。”

卓立呆立，略微张开嘴唇，像是泄了气的球，双手瘫软下来，嘀咕道：“果然如我所想，果然如我所想……”

“那你打算如何？”老者开口。

“还能如何？将死之人还能如何，只希望不要晚节不保，你便帮老夫最后一次，应付了那人，老夫从此便归隐了。”

“哎……”老者微微叹息。

就在老者打算再帮卓立一次时，周大忽然现身，同时发出声音：“且慢！”

声音很突兀，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寻着声音看去，只见黑暗出缓缓走出一人。

“你是谁？”老者忽然上前，挡在卓立面前，身形很是诡异，那速度绝不是一个普通老人可以达到的。

“落云派周大！”

“周大？”老者和卓立竟然同时出口，旋即二人相互凝视。

“你……你是东家？”卓立惶恐的说道，眼前这人便是那位强迫他推拿的年轻人。

“不错，民生中医馆是晚辈的产业，卓老便是京城分馆的掌柜。”

这时老者却说道：“江湖最后一个门派的周大？一手缔造江湖讨伐令，让整个江湖血雨腥风的周大？”

“前辈说的只是几年之前的事了。”

“也是，老夫不问江湖许多年了，如今躲在这阴暗角落里苟活着，早已脱节了。”

周大走出黑暗，看着二人，平静的说道：“卓老，还有这位前辈，你们的事，晚辈本无意参与，但卓老终归是医馆掌柜，晚辈却不能不过问，所以，今日不妨把事情敞开了说。”

第两百二十五章 人性自私

“老夫无话可说，既然周掌门发现了老夫的踪迹，老夫便只能离开。”

“离开？这事若无交代，恐怕还不能离开吧，前辈是认为晚辈留不住你？”

“老夫观周掌门不过四流层次，而老夫二流巅峰，周掌门认为留得住么？等级之差犹如天堑鸿沟。”

“是吗？”周大冷冷一笑，忽然凝聚出一枚银针朝着老者爆射而去。

或许平时周大奈何不了二流高手，但自从强行用龙鼎抹杀一位二流高手后，周大认为这等级之差也并非不可逾越的鸿沟，当然此刻周大还并不打算动用龙鼎，毕竟自己的精神力还没有恢复过来，强行动用龙鼎，此刻看来恐怕见效甚微。

周大的自信源于毒，既然老者修炼尸体的气息，那便有尸毒参合，而毒术对于周大来说，只是补品。

老者老脸露出一抹笑容，忽然挥手，那银针便烟消云散，仿佛根本无法近身。

“老夫感受到你的银针中有股毒之气息，看来卓立体内的尸毒便是你吸收了吧！是否你认为你能吸收卓立体内的尸毒，便认定老夫同样具备这种尸毒？于是出手试探，如果能吸收了老夫的尸毒，对于你来说便是增宜，可惜，你并不了解尸气和尸毒的区别。”

“前辈不妨为晚辈解惑，当然若只是因为毒，晚辈又怎敢贸然出手，前不久晚辈却也抹杀过一位二流高手，所以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还有底牌？”

“当然，只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晚辈也不好轻易示人。”

“年轻人莫要哄骗老夫。”

“也罢，那晚辈再露一手。”周大说着，忽然身体消失。

莽山得到的黑色珠子，名叫影珠，能藏于阴影中，当然现在已经融入周大身体，成就了周大觉醒黑暗之术，因此只要有阴影的地方，周大便能藏于其中，哪怕一流高手都无法轻易感知出来，而这影珠在安思南那里都颇为赞赏，可见功能之强大。

老者身体僵硬起来，释放自己的气息，想要探索周大的位置，可竟然毫无察觉。

忽然老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老者速度极快，想要抓住，可只是一瞬，什么也没有。

“前辈！”突兀中，周大的声音已经传来，近在耳边，只是下一刻，老者却发现周大竟然出现在一米开外。

神鬼莫测！

老者很有些惊骇，这手段，且不说能否破开自己的防御，但就单从周大诡异的身影来说，简直防不胜防，是个人就总有松弛的一瞬，而那一瞬，对方就能留下自己的命。

“周掌门好身手，老夫佩服，不知这是什么秘法？”

“不过只是障眼法而已，前辈见笑了，刚刚晚辈也试探过，前辈的防御惊人，恐怕就算是一流高手也未必能轻易破开前辈的防御，而这么坚硬的体格，想来也跟尸气的修炼有关吧，据说尸体僵硬后，很是坚硬。”

“老夫倒是相信周掌门还有底牌，光是这一手便让人防不胜防，既然老夫走不了，那便进来吧！”

说着让开大门，令二人走进太平间。

里面有个小房间，亮着灯，而空旷的停尸房，看起来颇有些深沉诡异。

周大能感受到这里充斥着某种气息，想来就是老者修炼的气息。

三人分而坐下，老者只是看着周大，片刻后叹息道：“人都是自私的。”

“晚辈可以理解。”

“老夫修炼尸气，不可豁免的沾染尸毒，这是必然，尸气能让老夫修为精进，但尸毒却会缩减老夫的寿命，要破解这个难题，除非……把尸毒转移出去。”

“所以你当初就是故意找老夫给你推拿，趁机把尸毒转移给老夫？”卓立有些愤怒的嘶吼。

“不错，推拿时，老夫知晓你会按摩穴位，那些尸毒便藏在穴位中，老夫略微催动，尸毒便会侵入你的体内。”

“你为何要害我？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害我？”

“老夫说了，人性自私。”

旋即房间便安静下来，老者在等周大说话，卓立则无精打采。

片刻，周大开口道：“卓老，可否帮我备一些药材，对于尸毒给你造成的伤害，我有办法解决。”

卓立立刻来了精神：“要什么？”

“尸毒从学术上说，是尸体腐烂后产生的一种病毒，这种病毒能感染身体中的细胞，令其降低活性，甚至腐烂，说白了便是一种生物毒素，而我能吸收的毒素乃是一些物理或者化学毒素，这种生物毒素虽然也能吸收，但却无法完全吸收，这种病毒是有活性的，甚至有自主意识的，因此想要清除这类毒素，只能以毒攻毒。”

“那你要如何做？”

“适才我想起了一个丹方，名叫寻毒丹，这种丹药的毒性很大，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致命的丹药，但对于中过毒的人来说却是一道不错的解药，有利有弊，卓老体内还有许多尸毒，它们已经依附在你体内，形成尸癍，这种依附在人体上的毒素，活性更强，我无法吸收，只有寻毒丹能克制，如此，卓老便去寻找这些药材来。”

周大解释着，同时写下了一些药材名称，基本都是剧毒之物。

卓立看着丹方，内心不免一阵心悸，任何一种药材都是剧毒，周大竟然要把这二三十种剧毒融合在一起，能解毒？

不过卓立知道自己本身就没有多少时间可活，此刻何不冒险一试？旋即拿着丹方匆匆离开。

房内只剩下两人，周大这才缓缓说道：“未请教前辈……”

“老夫原山西阴尸派掌门，王勉。”

“阴尸派？晚辈倒是孤陋寡闻了，既然是掌门身份，为何会藏身于京城之地，这里可不是江湖人应该踏足之地。”

“门派解散之后，老夫也曾打算用另外一种形式让门派传承下去，但修炼门派功法必须得有尸体，曾经门派中有个纳尸房，足够弟子们修炼，后来国家强行销毁，便再无可修炼之所，于是弟子们开始懈怠，直到最终忘却了门派，变成普通人，老夫却舍不得就此放下，可又去那里寻找尸体呢？”

“只有医院太平间长年累月都有尸体停放，而且不会间断，毕竟有些尸体终究会被家人带走或是火化或是埋葬，即便有尸气也不过寥寥无几，所以前辈才会想到在太平间谋求一个工作。”周大直接给出了答案，八九不离十。

“不错，原本在山西也找到这样的工作，能令我得以继续，可山西势力错综复杂，老夫一些仇家更是经常捣乱，老夫被迫离开，也只有在京城，很少出现江湖人，老夫反而安稳不少，于是便留了下来。”

“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卓立乃是京城名医，倘若他突然死去，而非正常死亡，难免不会被查到，如此前辈必然插翅难逃，国家绝不允许江湖人在京城地界行凶，而前辈孤身一人，又如何能与国家抗衡？最终的结果，恐怕并不是一走了之那么简单了。”

“所以老夫开口便说了，人性自私，只是并未考虑那么长远，如今京城是无法再待下去了，天大地大，竟然没有老夫立足之处了吗？阴尸派终将在老夫手中消失吗？”王勉颇为失意的感叹，身陷困境之中，却无可奈何，这便是如今江湖人的处境。

周大沉吟片刻，忽然看着王勉，说道：“若是晚辈能解决这个问题，前辈是否可以割舍一些东西？”

“解决？割舍什么？”

“晚辈有三具尸体，分别是二流，三流和四流三位江湖人的尸体，前辈作为阴尸派掌门，自然有办法让它们不会腐烂，从而修炼它们带来的尸气，而所谓的割舍便是加入落云派。”

“阴尸派早已不复存在，又有什么可以割舍的？老夫躲在这里修炼，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既然如此，前辈是否可以召集贵派弟子，假如能跟随前辈加入落云派，晚辈必不负所望，阴尸派也算是名义上保存下来，不至于断了传承，而且最重要的便是互补，前辈修炼产生的尸毒，晚辈能吸收，增宜自身，如此你们体内积存的尸毒便不会在伤害你们的身体，令寿命缩减，这是双赢。”

“周掌门原来是看中了尸毒。”

“人性自私罢了！”

“哈哈哈……”王勉这一刻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各取所需，王勉虽然没有明面上答应周大，但言语间算是默认了。

“何时出发？”王勉问道。

“事不宜迟，明日吧，我们先去山西，随后晚辈还要去一趟青海镜派。”

“镜派？周掌门打算去觉醒？不过周掌门似乎已经踏入四流了，阴尸派只和尸体打交道，天生便能驾驭尸气，倒是免了去镜派觉醒。”

两人再次交谈了一些问题，直到卓立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