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你可知？”水境眼神飘忽不定，“而男人的花言巧语更是不能轻信。他今日说要好好待你，你怎知他过往是否对其他人说过同样的话？日后又是否会对他人说同样的话？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谈何相信？”

“水境，我知道你是怕我被骗，但放心好了。我是魔，他是人，让他不离开我的视线并非难事。若我发现他真的负我，我定会让他和那人生不如死！”她以一副挂着甜蜜笑容的容颜说出这番近似乎誓约的言语，让水境的眼角不自觉地抖了抖。

“我担心的亦包括此事。”水境叹息一声反握住她的手，“你是魔，他是人。魔之寿命永昌，人之寿命不过短短数十载。待他寿终正寝之日，你该如何？你可有想过？”

“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他的转世之身，让他再次爱上我。”她回答得毫不迟疑，让水境忽地怔住了。

而我这才明白水境一直以来担忧的是什么，或许便是这个束缚了她的心，让她狠心推开他。而如今……不知她可会后悔将吴眠拱手让人。

“可那份痛楚，又该如何排解？若是再也找不到他呢，要等到何年何月？”在辛离离开后，她忽地喃喃自语，不知在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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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时，吴眠再次来到了水境房内。水境早知他会来，亦燃着灯，独坐灯下等他。

吴眠或许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独坐灯下低头沉思的水境时却并未开口，只静默地看了她良久。

“你的目的达到了。”水境见他久不开口转头看他，“我承认，我是澹台竟。”

吴眠眼中闪出灼灼星火，可在下一瞬又熄灭了，因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反感与失望，愤恨与不甘。

“我是教过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迂回取胜，可我没教过你利用感情来欺骗他人，伤害他人！”水境站起身，将自己的完全暴露在灯火下，“尤其这个人是我最为珍视之人。你知道我是澹台竟了又如何？你知道我是澹台竟了又能怎样？你在对小离许下承诺前可曾想过后果？你是真心要娶她么？若是，那便好，现在便回去准备迎亲之物择日娶她过门；如若不是……”她手中忽地化出一柄长剑，直指他咽喉，而他不躲不闪，那柄剑直接抵上他咽喉，“你也必须要娶她！否则——我会杀了你！”

“师父……”吴眠却在她剑尖下笑了，像是没听见她威胁一般，“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踏遍了所有出现过传说的地方，因我知道你非凡人，否则爹亦不会将你带回来并禁锢于特制的牢房内。当日＊你虽一身男子装扮，可我却闻到了你身上淡淡的胭脂香，爹亦说你言行举止间带着女子的清秀端庄。所以一开始我便知道你是女子……”

水境的神色有些微的不自在，她开口，声音带着些恼怒：“那又如何？”

他不答，只依旧自说自话：“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有那般的沉稳淡定的眼睛和诡谲善辩的言辞。你说服我爹放你出来，教我剑术、权谋、为人处世之道，以一年时间培养我成才。爹虽然告诫我不要靠你太近，可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因你是那般引人注目的存在……

“一年后，你忽地失去了踪影，从那之后再未出现过……找寻你的这十三年，我遇到过形形＊＊的人，却从未有一人能让我有着同样渴望靠近之感。于是，我便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那并非仅仅的师徒之情。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找到你，并娶你为妻！”

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水境呆若木鸡，以至于神色恍惚了许久连吴眠挪开她的剑走到她面前，都未能回神。待他触碰到她双肩时，她才忽地醒悟过来，瞬间撤离了几米远。

她深吸口气平静自己的情绪，努力不带感情地开口：“吴眠，你此刻说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你亲口说要娶的人亦非我，而我，对你不过是师徒情分罢了，若你还愿认我这个师父，便回去准备迎娶辛离罢……”

然她话未说完，他却没有任何言语地上前，水境下意识地抬起剑将剑尖指向他。

可她没料到他面对剑尖却毫不退缩，继续往前冲，而那剑尖“哧“地一声撕破衣料刺进他身体里，她愕然之下反手将剑抽离飞跃一步上前扶住他倒下的身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找死吗？”

“我的确在找死。”事到如今，他却依旧在笑，“师父，你教会我为人处世之道，教会我附庸风雅之道，教会我能言善辩论之道……可你却没教我感情之道。除了死在你剑下，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来改变你的心意。我原本以为在你心中我是特殊的，你心中始终有我一席之地，却没想到是我高估了自己……在我和辛离之间选，你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她……你可曾想过我也会痛……”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处：“既然如此，性命对我又有何意义可言？倒不如死了干脆！”

“你如此不惜命，我当初就不该应承你爹当你师父！”她眼神转冷，心中却惨然一片，生怕他就此断了生念。她就着他压着自己手的姿势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他疗伤，察觉那一剑虽然深却并未伤及心脉，松了口气。还好她收手及时，否则他当真要死在她剑下！

她垂睫敛眸，面带担忧，认真为他疗伤的模样，让他看得痴迷。

待水境察觉他过＊＊疾的心跳抬眼看他时却忽地被他就势一拉，吻住了唇。

她下意识挣扎，可他却不肯放，只辗转在她唇边留恋，用舌撬开她紧闭的牙关。

她正张嘴欲咬时，耳边忽地响起一个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水境猛地使力将吴眠推离，以最快的速度站起，对面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辛离慌乱无比地解释：“小离，我，我和他……”

辛离却不看她，目光落在捂着胸口挣扎着站起、眸中不带半丝情感地看着自己的吴眠身上，眸中凄然一片。

她看向水境，眸中水色荏苒，夹杂着恨意：“难怪你不许我嫁给他，原来你和他早就有了私情！我竟一直被你蒙在鼓里，被你、被他欺骗，真是愚蠢的可笑！最可笑的是我还因此兴奋到辗转难眠，想来和你说说话……若不是今日被我撞见，你们还要瞒骗我多久？耍弄我，你觉得很有趣吗？！”

“不！小离，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般……”

“那你告诉我事情是哪般？”

“我……”水境怔了怔，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原是旧识是实情，吴眠利用了她亦是实情，她要如何才能不伤害她？

辛离见她不开口，哂笑道：“其实，你一直都是那般自私。我什么都告诉你，在你面前我什么秘密都没有，可你呢？你却从不曾对我坦白过……”

“对不……”水境的话还未说完，辛离的后面句话却让她的道歉卡在了喉咙里，“你与他十三年前就认识，你失踪的那一年是被驱魔师抓住并限制了自由，你为了保护我才一年不曾与我联系……这些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傻的人，将到手的幸福往外推，你以为那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辛离擦擦流出眼角的泪，忽地上前抱住目瞪口呆的水境，“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一定不会傻乎乎地和你抢，让你难过。下次你再这样，我可不会原谅你！”

我被这突然转换风格的剧情给打懵了，怎么突然就从姐妹反目过渡到姐妹情深了？我是不是眨了下眼睛错过了什么？

水境下意识地看向吴眠，却见后者挂着一副了如指掌的笑，瞬间明白了原委：“你并未说要娶她，你只是将十三年前的事情告诉了她，并让她陪你演这出戏，而目的就是为了逼我承认我便是澹台竟？”

吴眠颔首道：“师父果真聪明。”

水镜额角青筋直跳：“所以被耍的人是我？你们这场戏演的倒真是痛快！”

辛离将头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嘛，可不这样做你怎会承认？”

而吴眠在她的怒视下道歉，然而话语却没半点做错事的自觉，神色更是镇定自若：“抱歉师父，欺骗你非我本意，但除了将实情相告，逼你承认外，我实在别无他法。我知道辛离在你心中的分量，你绝不会任由她落入我这心地不纯人之手，所以才请她帮忙。”他忽又并拢四指，信誓旦旦，“我吴眠今日在此发誓，日后绝不会再欺骗师父，如违此誓，不得……”

话未说完被水境以术法封住唇：“这次就罢了，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辛离和吴眠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她口中的下次，从未到来过。而她这绝不轻饶，亦是从未兑现过。她的心其实比谁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