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目的？”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脑海中在飞快地想着应对之法。告诉他我们是来取玄阴复灵水的？看他这副样子，绝不会好心将它给我。说来魔界游玩？我抖了抖，隐隐看到自己会死得很惨。我哆哆嗦嗦道：“燮涯尊者在人界救了我、我一命，我欠了他一份恩情，因此他让我来帮他读心，我便来了……哪、哪来的真正目的？”

“是么？”他忽地一把扯住我的衣领，衣襟上的盘扣也在他大力之下掉落，脖子上一阵冷风灌来，我在这双重刺激之下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你要干嘛？”我手忙脚乱地护住自己的衣襟，心道，他怎么说着说着忽然动起手来？动手就罢了吧，怎么……还扯我衣裳？……魔界的审美这么奇特？我如今这幅模样他也能看得上？

可本小妖明显地想多了，他不理会我的挣扎，直接从我脖子上将月隐一把拽了下来，并斜睨着我道：“这是何物？”

“你还给我！”我一激动就要去抢，却被他一只手挡在身前，根本靠近不得。而他眼眸生冷，看得我又打了个哆嗦：“你身上既然有此物便说明你跟天界脱不了干系，你说，你来魔界究竟有何目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天界，这个东西是我师父的遗物！你还给我！”我伸手要去抢，他却不给我任何靠近的机会，“你师父？他是何人？”

怎么一个个都问我师父是何人？他不过是一只嗜花草如命、又爱到处乱跑的凤凰妖罢了，还能是何人？我一边努力去抢，一边道：“他叫颜如玉，是一只几千年的凤凰妖，如今已经幻灭多年了。”

“凤凰？妖？”他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忽然闭上眼睛，而我身体忽地没有预兆地腾起。一阵失重感猛然袭来，我正手足无措，却看他双手在身前摆出一个姿势，那是记忆探知？他想要知道些什么？

他周身散发出一种乌黑的气息，发丝飞扬，衣襟猎猎，无风自动。纵然我知道自己眼前形势极为被动，不是欣赏美男的时候，却依旧微微看得呆了呆。待我回过神后，他也睁开了眼睛。而我“扑通”一声落了地，地上的砖瓦块遍地都是，硌得我浑身发疼，半天爬不起来。

难不成他跟我师父是仇人，所以一怒之下想要摔死我？这死法也太不雅观了些罢？

然我辛辛苦苦地从烂石堆里抬起头时，却发现他在笑，可这种笑却并非正常的笑，而是带着十二分的邪魅娟狂，运筹帷幄，“原来如此。孤本还想着该如何应付沧华，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沧华？怎么又是他？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不知你说的沧华是何人啊……”

“你认不认识没关系，孤认识便够了。“他将月隐握在手中，嘴角的笑容愈发诡异。我心中叹息，好好的一个美少年，怎么被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然而无论我是据理力争也好，胡搅蛮缠也罢，半个时辰后，我还是被魔君关进了魔界第十层的牢狱之中。

本来还想着命途多舛，后来又觉着我那般刺激他，他没杀了我已经是万幸了。于是心略微安了安，唯一放不下的是小菀的性命。路途中度过两日，在无涯宫住了三日，十日之期已经过了一半，若再拿不到玄阴复灵水，紫菀必死无疑。

我等得了，小菀却等不了。

可纵然我心中焦急，此刻也毫无办法。

且不说唯一能够依靠的燮涯已被废去魔力流放到了那什么什么域，下场比我好不了许多，单看这牢狱的构造我也是逃不出去的。这牢狱和人界相差甚多，阴沉昏暗不说，又是回旋式结构，设置了魔族结界。我被关在了这回旋结构的中间部分，纵然不算最低，也没有任何人看守，但以我这半斤八两的妖力，再有这层层结界所阻，要逃出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不知吴源和司浩淼是否知道我如今的境遇，不过想来燮涯被处罚亦是魔界大事，若他们知道燮涯出事，必然也能猜到我的境遇好不到哪里去，只希望他们不要冲动才好。如今紫菀的性命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们了。

其实，我想不通，为何魔君不杀我却反而将我关进了这牢狱之中。听他的意思是想要拿我来对付沧华。可这沧华跟我并无直接纠葛，而他们都是看到月隐才想到沧华，也就是说这月隐应是沧华之物，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我师父手里。

难不成……我师父跟沧华有何渊源？可是，一个妖，一个仙，能有何渊源？

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一种可能性。

——莫非师父以前是沧华坐骑不成？

可这样也解释不通啊。

如果师父是沧华坐骑，那么跟沧华有关系的是我师父，能够要挟到沧华的也是我师父。我是师父的徒儿，纵然师父待我再好，也跟沧华没有半点干系。他怎会为了我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徒孙而被魔君要挟呢？

这样看来，似乎是我跟沧华大有渊源才对。可本小妖从不记得自己有见过什么上仙啊。唯一见过的仙人也只有当年指点我能够成仙机缘的那个了。可那个……仙风道骨，白胡子都能拖到地上了，比我师父还要老，怎么会是天帝之子？退一万步说，即便他是沧华，改换了容貌出现在我面前，可那又如何？跟我依旧没半点关系啊？若非我缠着他，他连理都不会理我，怕是他根本不会记得我是谁，怎会因我受要挟？……

本小妖将这一千年的过往细细想来，可却依旧想不透，这沧华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既然想不出，本小妖自然没有为难自己的道理，便转移精力盯着这螺旋式的牢狱，想着该怎么逃出去。我死不要紧，答应了吴源的事情却不能食言。我必须要救小菀。

可纵然我下定了决心，无奈能力实在有限，努力了几番也没能打破这牢狱内的结界后，只能坐回去另想办法。可盯着它看了许久，那光芒忽隐忽现，看得我一时有些犯困。眼皮开合几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得正香甜时，却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睡意阑珊，眼睛微微隙开一条缝，只看到妃色的一片。好不容易眼神聚了焦，却发觉眼前的是一个穿了一身妃衣的女子。她样貌极美，一身紧身妃衣勾勒出完美的玲珑曲线，极尽妩媚妖娆，比起当初的狐妖浣纱来更添几分气韵。只不过浣纱的妩媚比较刻意，她的却是浑然天成。

“你是谁？”我打了个哈欠问她，她却只轻挑眉眼一笑，“你不必知道本……我是谁，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将你带出魔界罢了。”

“带出魔界？”我猛地清醒过来，再一看，我所处之地已经不是那魔界牢狱，深不见底的乌黑。四周鸟语花香，青草翠绿，明显是凡世之景！我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回到凡世中了？我茫然地看她，“你救了我？你说受人之托？受谁之托？”

她却不答话，只道：“既然你醒过来了，我便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等等！”我坐起身，一把拽住那妃衣女子的袖摆，“吴源和司浩淼呢？”

她秀眉微蹙，有些不耐，又有些困惑：“你这没头没尾的，说的是谁？”

“就是……和我一起进入魔界的那两个……应当住在无涯宫内……”

女子费解地皱了皱眉，很快摇了摇头：“他只让我带你出来，其余的我未听他提起，并不知你说的他们是谁，如今又在何处。”

“这么说，他们还在魔界？“我从地上弹起来，“不行，他们凡人之躯，留在那里必死无疑。我怎能自己逃命，而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然而，魔界是燮涯带我们去的，如今凭我一己之力，我要如何才能回去？我忽又拽住欲离开的她衣袖，“你带我回去。”

“你要回去？”她像是看疯子一样看我，“魔界凶险至极，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还要回去送死？”

我定定地看着她：“我朋友还在那里，我必须要回去。”

她轻哼：“他们比你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么？”

“不，他们不比我的性命更重要。相反，我想到回去还会遇到些什么，就很害怕。可既然是我害他们遭遇险境就无法坐视不理，与其日后日日自责，我倒宁愿死在魔界。”

她并未因我的话而妥协，反倒神色更为冷淡：“我既然救了你出来就不容许你再送死，你以为我救你出来很容易么？”

“我知道你救我出来必然费了一番周折，不管是谁让你救了我，这份情我都心领了，日后有机会也必会报答。可现如今我没办法明知道他们处于危险之中却一个人心安理得地离开，我非回去不可！”我不管她的冷言冷语和嘲讽，再次拽住她的衣袖，以免她趁我不备直接离开，“而现在，请你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