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
作者:夏清茗 | 分类:幻言 | 字数:26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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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解除封印
决战那日,恰逢清明,辽阔的九嶷山,下了一场久违的暖雨,谷口的荒烟蔓草,被湿漉的雨水浇得凌乱,旗旌招摇于云端,各路兵马浩浩汤汤,从八方涌来。
苍梧崖罡风道道,枯木欲折,滚滚流云,如墨入深水般翻涌沸腾着,裹挟着滔天杀气,仿佛要将天地再度撕裂开来。
渊底的封印中,无尽盘膝而坐,虚无缥缈的幻境里,独他一人坐了数万载。
本是开天辟地的灵根,天地异变,自有所察觉,睁开眼朝上望去,隔着两道禁制,仍能看到灵障上溅出的涟漪,在他头顶漫开一簇簇喧闹的雨花。
被封入这深渊的那日他便知道,等着自己的,要么是永无止休的虚渺,要么是索命的刀刃。
相较之下,他更希望是后者。
至少等来的,算是个机会。
这么多年,这一日,终是来了……
他笑了起来,双眸阴鸷,如炼狱骇鬼,阿鼻修罗,炽烈而鬼魅,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骨笛。
与此同时,云端上,各路兵马统帅齐聚,今日部署,早已安排好。
五成把握,赌一场永绝后患的死战,能活着出去,便是大难不死。
封天阵重启前,须将原本的封印解开,而放出无尽,正是最凶险的一步。
折丹和霓旌率领玄龙一族镇守山脚,以沉霜之力罩住了整座九嶷山。
所有兵马蛰伏深渊之上,蓄势待发。
司幽走了过来,同重黎使了个眼色。
重黎会意地上前,与他凑近。
“酆都十万鬼兵,会守在苍梧渊四周,可确保拦住无尽。”
“无妨能拖一时是一时,便是拦不住,外头还有玄龙一族和镜鸾上君把守,待封天阵一起,他便插翅难逃。”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出现的两道天裂,与无尽可有关?”
婴梁山与育遗谷,接连出现的天裂确然令各界心生恐慌,他也不是没怀疑过无尽从中作梗,但亲眼见过苍梧渊下的封印后,又觉不大可能。
司幽摇了摇头:“本君细查过了,那两道天裂出现的时机,地点都毫无干系,蹊跷得很,本君也说不出道理,是否与无尽有关,实在难说。”
天裂之事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但也是几万年前的事了,毫无规律可循,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两次天裂,前后相隔不过十日,险些牵累了江疑神君,在重黎提醒之前,他便一直在查,可惜时至今日,也没个结果。
重黎叹了口气:“罢了,赌一把。”
事已至此,也没有退路可言了。
见过封天阵的神族都屈指可数,而父神从未打算将如此邪魔放归,故而散灵前,根本没有对四灵提及解开封印的法子。
所有人此时都寄希望于长年侍奉常羲上神左右的江疑神君,而江疑的目光,则默默偏向重黎。
“前一日你让我同东华他们说知晓解开封天阵的办法,才拖到今日,到底有没有把握?”他极少撒谎,何况在这风口浪尖上,忐忑得良心不安。
重黎笑了笑,侧过身俯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江疑面色骇变:“……此话当真?你可莫要胡说!”
重黎无奈地笑了下:“你试试便知我是不是胡说了。”
“江疑,怎么了?”陵光见他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不由得心头一沉,“有何难处?”
江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沉重地长叹了一声:“都做好准备吧。”
他突然从怀中摸出一物,塞给重黎:“幽荼帝君给的,一会儿大阵开启,此物能助你,用法前几日教你了。”
说罢,他转身走向苍梧渊,此时只觉步伐钝重。
怕重黎说的是假的,筹谋多日的决战,错在最初一步。
更怕他说的是真的,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相信,顷刻就成了自欺欺人的泡影。
“所有人,打起精神!”东华厉声高喝,天兵应声立盾出枪,列阵上前。
望着江疑一步步接近苍梧渊,陵光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重黎暗暗捏了捏她的手:“我在。”
江疑立于深渊之上,萧风飒飒,迎面如刀,手中拂尘似雪,拂散渊中浓雾。
阖目凝神,二指掐诀。
灵泽洋洋洒洒,粼粼随风而落,眨眼间消去了一道禁制。
第一道禁制,是不久前重黎布下,只消一句口诀,便可驱散,难在第二道。
江疑盘膝坐下,以元神为引,自丹田处,徐然祭出一朵黑昙。
早在数日前,颍川便将妙华送到了符惕山。
江疑此前半分不知,还是听颍川说,重黎来去了凫丽山一回,同他谈过,此物交由符惕山处置,自有用武之地。
他只需将其带在身边。
直至今日,他才知其用意何在。
妙华粼粼而绽,玄黑的花瓣泛出幽暗的紫光,渐渐明亮通透,悬于深渊之上。
金色的灵障忽地动荡起来,灵气如烟,皆朝着妙华撞去。
金光与紫焰势同水火般砯击着,四下罡风愈烈,飞沙走石,杀气迷眼,最后只能看到两道光华剧烈地冲撞着,沉寂了十万年的苍梧渊在这一刻,似要炸裂开来。
随着最后一击,灵泽激荡,令山石滚滚,海浪滔天,金泽消散,妙华龟裂,只听得清脆的一声,便碎散开来。
而后,风声寂灭,雨雾似凝,苍茫天地间,骤然冷了几分。
司幽头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一把将江疑拽了回来。
凛冽的杀气伴随着如墨的邪云同时从渊底喷薄而出,一声笛音响彻九嶷山,浓雾汇聚,再度遮蔽了苍梧渊。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如临大敌地盯住了那一团团徐然流动的云雾。
突然,强大的灵泽自苍梧渊之上爆裂开来,棉絮般的雾气刹那间化为刚刀利刃,朝着四面八方迸射!
“防!”陵光当即挥出三道金色灵障,挡在阵前。
雾气无处不在,天兵立刻以盾作挡,暂且将其防住了。
一击过后,眼下少说一半的盾牌都用不了了,看着被划出道道深痕的玄石之盾,众人不由地捏了把冷汗。
仅仅是开始,就如此狠辣,这一战,只怕真要豁出命去。
雾气散去后,深渊之上,站着一人。
长袍滚滚,似晦暗永夜,一双阴鸷的锐目扫过四面的兵马,薄唇蔑笑,仿佛连风都要冻僵在那双眼里。
与父神帝俊如出一辙的面容,却无半分仁爱万物之意,至纯至寒的邪气,缠着他的身躯,只是看上一眼,都觉得浑身发凉,畏惧油然。
怨恨,憎恶,嫉妒,贪婪……世间所有为人不齿的言辞似乎都能从他身上找到影子,仿佛那就是个脏到极致的东西,任谁都不愿多看一眼。
同胞而生,云泥之别。
刻在骨血里的污浊,再十万年,也洗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