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玫陷入了昏迷，等醒来时，敖淇已经不见了，只有敖巧在削着苹果。他头也不抬地说：“醒了？先喝杯天仙水吧。”见赵玫端起杯子喝光了水，才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你。敖淇走了？”

敖巧没好气地说：“不走还等着做什么，反正你已经损基了，他想帮你挽回也挽回不了。”

“什么挽回？”

“你先把这个苹果吃了我就告诉你。”

赵玫有生以来第一次飞快地啃完了苹果，剩下的核带着四分之三的果肉黏糊糊地躺在碗里。

敖巧瞟了眼果肉，叹了口气：“天意，看来我只能帮你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伤害只能你自己修复。”

“什么伤害？”

“你内视一下。”

赵玫盘坐深呼吸内视，发现丹田处四堵矮矮的六角形砖墙已颓然倒塌，墙内火焰微弱的可怜，火焰里那颗半虚不实的小丸子没了，徒留一枚焦黑的小芽苞。这……前功尽弃了？

赵玫稳住心神从内景里出来，瘫坐在椅子上全身如披冰雪中。敖巧安慰道：“所幸我们来得及时，你以后这个毛病得改改，要懂得呼救啊。”

赵玫呆呆地说：“一次靠敖淇救，两次靠你救，三次呢？总有你们没感应到的时候，我每一次都要靠别人靠得了吗？”

敖巧明白赵玫严重受挫，说：“我知道你一直不顺，不过这还有的救。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善妒了，气性也大。你知不知道即使是一个普通人，气急了真心诅咒也会生效的，代价是氪命。”

“好，就算我没有宽厚仁爱之心，刚才那情景有几个凡人受得了？一环扣一环的，环环戳我的心。就算我贪嗔痴，可神也有贪、嗔、痴，只是你们的点比我高得多，很多东西我失去了痛不欲生，对你们来说已经不在考虑的维度里了，这才显得你们无欲无求。”

敖巧见赵玫越说越气，不打算添火，安抚道：“好了，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不过筑基期本来就是很难修的，你也是运气不好，刚一只脚踏入筑基就心魔陡生。哎，想来你长时间也挺压抑的。”

赵玫这时冷静下来，觉得敖巧脾气真好，反倒是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敖巧叹了口气，说：“你也别一心急着修复，先放松一下养养心。我别的也没什么给你，只能给你一些有钱人枯燥的快乐。”

“什么快乐？”

“你身上的衣服旧了，我带你去买衣服。”

“我不是没逛过商场，衣服死贵不说，还丑。稍微像点样的，贵上加贵，轮不到打折就被买光了。我情愿上某宝旗舰店。”

“有些旗舰店是假的，页面做得再精美也是假的。”

“我情愿自己筛选，再说了就算一天去两家商圈也得跑断腿，买些上档次的护肤品还得看ba的脸色。”

“好好，随你。”

赵玫一刷某宝就刷了半天，喜滋滋把购物车清空了。

敖巧拿过手机一看：“才花了五千多，太少了，东西档次也不是很高。咦，你买了个什么四川的天麻爱心购，花了一千多？”

赵玫笑道：“我在备注里写的是敖巧弟弟献爱心，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积了你的功德，但多少算是为你行善吧。”

敖巧往下拉购物记录，80%是边远贫困地区的货品，全都有爱心购标志，每一个订单都有备注：敖巧弟弟献爱心。玫玫她一直想着为我好。敖巧不再笑着说赵玫档次低了，他明白了这分别的两年她从来就没忘记自己，一直在盼着自己好。

赵玫见敖巧神色凝重，说：“怎么了？难道这样对你没有帮助？还是我捐赠的方式不对？我还在平台上找到了放生组织，你放心，我不放生巴西龟、毒蛇之类的，我只放生那些小型的无害动物，我和群友们一起放，以你的名义可以吗？”

敖巧用法力忍住了眼中滚滚欲出的热泪，轻轻点了点头，说：“可以，当然可以。以后你还可以在正规平台上资助乡村病患儿童、贫困大学生，都可以。”

安静的房间内，敖巧的元神轻轻抱着赵玫的元神，清冽和煦的能量慢慢输送到赵玫体内。如此一天三次，输了三天才修复了赵玫四分之一的损基。“我要割开你食指，你受得了吗？”

“只要能加速修复，挂彩又算什么？”

敖巧割开赵玫上次食指受伤的地方，将自己的龙血滴了进去，赵玫的脸慢慢变得血红。他赶紧以法术迅速愈合伤处，继续传输了水系能量一会儿，赵玫的脸色恢复如常。

“上次在心魔里看见韦炜的老婆抱着小孩，是还想着韦炜吗？”

赵玫很快做了回答：“是最近碰到了韦炜，他还蹭了张报纸。至于看到小孩么，我也在反思，我到底是后悔没和他结婚生子呢，还是纯粹妒忌他早早有了子嗣。”

“反思出结果了吗？”

“是有点妒忌他早早有了子嗣。不过又想，若是我现在有了子嗣，肯定忙着养孩子，即使见了你，也没心思和你分享生活了，你甚至会失望，觉得我一丝灵气也无，再也不值得你一看，你会飞走的。”

敖巧大笑起来。

赵玫追问：“被我说中了？是不是？是不是？”

敖巧点点头，又摇头，故意不给赵玫确切的答案，心想：我要是斩钉截铁的说就是介意，你肯定觉得我不通情理，连凡间女子结婚都不准，又不能未来许你什么，又偏要你为我守身如玉。

赵玫有些娇嗔地说：“你太腹黑了。不过我的成功人生名单里没有‘孩子’这一项。大多数父母生养孩子要么是锦上添花，要么是希望将来保本保息甚至回报翻倍，像我父母一样。可惜，对于大多数蝼蚁般的我们，生孩子不能保本保息。待他们长大，等待父母的是亏损。”

“我知道这样说，会遭到很多父母反驳，我们生孩子为的是爱，是让他感受我们的爱，不求他们回报。那么请孩子大学毕业面临就业时，再看看孩子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就知道了。”

敖巧说：“我赞同你的看法，蜉蝣一般的生灵，繁殖的确是为了留下自己的基因以及养老。我妈妈生我，嗯，主要是为了水晶宫的稳定。我小的时候被送给这个师父那个师父，心里一直很犹疑，很害怕，妈妈很讨厌我嘛，爸爸很讨厌我嘛，否则为什么要把我送出去？后来稍稍大了，听妈妈身边的侍女说，姐姐的母亲曾经偷偷约爸爸出去过，还不止一次。她心里气，跟爸爸闹过几次，爸爸保证过好几次，还是偷偷出去。那怎么办呢，女人的三件法宝都试过了，没用，离是不能离的，恰巧我不服管教，一趟一趟地换师父。这件事极大分散了爸爸的注意力，闹着闹着爸爸竟然不大偷偷出去了，心思全放在水晶宫了，那妈妈也任凭我闹了。生了我这个嫡子，爸爸还在外面彩旗飘飘，要是当初生的是个女儿，真不知妈妈的日子怎么过。”

赵玫见敖巧管他们叫“爸爸妈妈”，知道这是把‘本我’的一面露出来了。他渴望直接叫他们“爸爸妈妈”，如寻常家的父母似的，可终究只能在自己这个凡人面前这般称呼。她安慰道：“每个人的心灵密码不一样。有的是权势、不一样的性刺激。有的是需要顶级美色，但只要一个就够。有的是温暖健全的家庭，只要家庭温暖，经济拮据一些也行。但这些密码我们大多数是无法对外人启齿的，对妻子也无法道明，只因这密码没有一丝道德感。有的人无需被告知，就掌握了你的心灵密码，对症下药，所以你才会舍不得她，也许这就是天定的缘法吧。”

敖巧眯眼笑了：“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来看你，也是因为你掌握了我的心灵密码？那是什么？”

赵玫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倒真没有，主要我摸不清你的脾气，并不是你脾气不好，而是因为我本身是个情商较低的人。”

“你情商低我是看出来了，那既然你没有我的心灵密码，那就是……”敖巧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又指向天花板，“那咱俩就是天定的缘法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