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后的黑暗开始崩塌，叶清月张了张嘴，她没跑，她还是坐在原地，她忽然很想掉下去……她忽然不想再醒过来了。

一切发生的都很忽然。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坠入黑暗里，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黑暗里面有一丝曙光照了进来，从小小的缝隙里面，撒在那个人的背后。

叶清月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她抬起头，努力的想去辨认那个人是谁，但是一被拉了上来，她就睡醒了。

桌上放着微凉的饭菜，房间的灯已经熄了，她睁开眼睛，融进一片黑暗里。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外面已经入夜，青乐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没有了白日的嘈杂和热闹，夜晚耳边倒也清静，她明明应该已经习惯了置身于热闹之中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开始讨厌人多的地方了。

叶清月就这么躺在床上，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发着愣，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出去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又格外让人觉得窒息的夜里面，谁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忍住自己的呜咽声，积压了十几年的情绪爆发了。

叶清月自降落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父母的期待而活着，或是为了保护妹妹而活着，无论是向谁，她从头至尾都没有为自己活着。

好像全部人都是一己私利，都把她当成商品和工具，就连她自己也没把自己当成“人”。

但是露儿是不一样的。

她又想到了叶清露。

叶清月从小到大都在心里暗暗地羡慕着她，羡慕她的冲动和勇气，敢说敢做，可以对着那些欺负自己的人破口大骂。

姐妹两同时接触乐器那一年，叶清月在郑婉云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欲望”和“期待”，她虽然没有兴趣，但也还是去学了。

叶清露在郑婉云的眼里看到的是“厌恶”，她一把推开郑婉云，跑了。

她太羡慕了，这份可以拒绝别人请求或是要求的性格。

叶清月永远做不到叶清露那样子的干脆利落，她习惯了忍耐，伪装，戴上面具，她就是人们口中那个完美无缺的“叶清月”。

她知道的，她有多糟糕，她太糟糕了，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叶清月”。

叶清月在回忆里发觉，叶清露也是跟她一样的，他们唯一的一个很相似的地方，那就是“观察”。

只不过叶清月选择“接受”和“忍耐”，叶清露选择了“拒绝”。因为一方是爱，一方是被爱，一方是保护，一方是被保护。

过了很久，叶清月身形摇晃着起了身，她整理好衣着，戴上面纱，抱着琵琶出去了。

哪怕今夜没有白雾遮挡，没有江上清风正好，她也想出去，她想再见百里戈一面，虽然不会有结果，也不一定会见到。

但是她还是想。

这是叶清月这一生，到目前为止，为数不多的果断和勇气，上一次她把这份难得保留下来的赤子之心给了叶清露，这一次她想要给百里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