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冰山星，是淡纯的，没有安后的霞光，没有西下的沧桑。

冰山星人，从未见过日落是怎样的情景。

可是今日，他们见到了。

“娘，快看，那是什么呀！？”

有孩童惊讶地瞪大异『色』连连的眼睛，手舞足蹈地指着天边堪称刺目的烈红，惊呼不已。

孩童身旁的父亲大惊失『色』，不可思议道：“天呐，上仙下凡了！！”

“好漂亮啊……”

矮个孩童满脸憧憬地盯着天际边，嘴角往上弯起，『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火……燃……”

这一刹那，大地颤抖，苍穹畏惧，原本还挂着灿烂笑容的孩童，顿时化成了一片飞灰，而他身旁的父亲，则是带着惊恐与慌张，同样彻底消失，连尸骨都不剩下。

方圆百里，千里，万里……

一切生灵尽毁，花草树木如同摧枯拉朽般烟消云散，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的破坏，可谓是寸草不生根！

死了。

全都死了。

凡人也好，不知情的修士也罢，永远的消散在了这片天地。

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是无辜的。

可阵容的不同，对立面不同，导致了他们必须要死，或许，他们最大的错过，便是自身不够努力，不够强大，才会有如今这么一日来临。

“人皇大人……”

云层之上，有老者于心不忍的犹豫好一会，才叹息道：“此番举动，是否有些……”

后面的话，他停止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可任凭谁都能听懂。

方才，这老者便是施法者的其中一人，可以说，此时此刻他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那些凡人、修士、飞禽走兽、一切生灵的覆灭，有与他脱离不开干系。

这些年来，他从年轻到年老，经历过太多。

老者曾目睹过屠城。

见过绝望的嚎啕，见过无助的哭喊，也曾听闻过撕心裂肺的呐喊……

可是，

像如今眼下这一刻，顷刻间卷走无数生灵的『性』命，连挣扎，连绝望，连最基本的反应都生不出来，便彻底消失了，什么都消失了，他……还真没见过！

太快了。

举手投足间，那些生灵根本就意识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那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什么都没留下，彻底离开了人世。

“残忍吗？”

林奕面无表情，深邃的冷漠眼眸望向远方，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众人沉默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当侵略者，当刽子手，还没能适应，如此大规模地抹杀一整座星球的生灵，的确极其容易引起心境的动『荡』。

林奕，又何尝不是？

只是他一直在强忍着，不多说，也尽量不言语。

那些无辜的孩童，那些年迈的老人，以及那些闺中候嫁的妙龄女子，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修士，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迷』茫，一幕幕地浮现在林奕的脑海中，盘旋不断，挥散不去。

其实……

他们真的不该如此这般过早的死去。

可林奕不得不这么做！

早在下令之前，林奕就已然意料了这一切的发生，从那一刻起，他就没法回头了。

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只能选择走到底。

不成疯魔不可活。

自己也不想滥杀无辜啊，只是……自己是人皇啊，为了整个人族考虑，如此做无疑是最残酷，同样也是最正确的一条路。

修真界的规矩，哪怕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都懂——

若是不想被杀，就要杀别人。

种族之间也是如此，人族的发展落后太多，太多了，唯一能够迅速崛起的方法，便是掠夺！

抢别人的资源，用以壮大自身！

烧别人的家园，驻足人族的栖息地！

杀别人的全族，得以斩草除根！

“我可真是，不够资格称之为魔修啊……”

林奕内心自嘲地笑了笑，的确，方才有那么短暂的一刻，自己心软了，于心不忍了，动摇了。

同时，林奕也明白一个道理。

对敌对势力的仁慈和心软，绝对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这个世界不需要圣母来救众生，唯一可以依靠和依赖的，唯有自身的拳头。

『妇』孺为何要杀？

怕！

林奕怕若干年后，昔日曾被自己心软放过的『妇』孺，成长到了能够威胁到人族的地步。

杜绝任何潜在的危机，是林奕的『性』子和作风。

所以，他不得不杀，纵使是心有愧疚，也得杀，而且必须要杀干净，一个不留！

“火，再起！”

林奕低沉地轻呵一声，右手骤然抬起，一团黑『色』的本源火焰从掌心中浮现而出。

“起！！”

众多高层修士，齐心出手，尽管不少人都于心不忍，可既然都开了头，那就没有回头路可言了，只能把这条道路走到黑了！

嗡……嗡嗡……

由林奕托黑焰为核心，上百道精纯的烈焰将其笼罩其中，形成了一股极为可怕的能源。

毋庸置疑，倘若这团外表赤红，内在虚无的黑『色』火焰脱手而出，整个冰山星，将会引来第二次庞大的动『荡』！

“住手！！！”

蓦然，冰山星的高层修士们出动了。

他们一个个脸『色』极为难看，尤其是低头看向方圆无数里的惨状，更是怒火中烧。

众多冰山星修士眼睛都红了，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更是死死瞪着密密麻麻的人族们，为之大吼道：“你们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想来也是，

他们并没有装配语言芯片，在这一方面，双方语言不通，唯有林奕才能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

“遭天谴？”

林奕掌心托着黑焰，邪笑道：“呵，如果天道连这些小事都管的话，那么……我人族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么一个弱小的地步。”

此话，大有深意。

原本那些还心存愧疚的人族修士们，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

回想起，数万年来人族被侵略的次数，数不胜数，尤其是上古时期，几乎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其他种族的强者前来入侵，历代先祖们尽全力地守护，却也导致了人族后续的衰弱，新生强者诞生越来越少，修士的修炼速度也一日不如一日……

可那时起，天道又何曾『插』手过！？

“父亲是对的！”

被刻意带来长见识，磨炼心智的林寒，此刻内心不由咬牙暗道：“要想不再重蹈昔日先祖们凄惨的覆辙，我等也要成为侵略者，为了壮大自身，为了强族，为了……不再被欺压凌辱！”

“你们是人族！？”

那中年修士脸『色』剧变，显然有语言芯片，能听得懂林奕的话语，他惊呼出声道：“这不可能，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低等的家伙罢了，怎会……”

“嗯？你说我人族低等？”林奕低着头笑了笑，没有反驳，亦没有辩论。

闻言，那些原本还不精通冰山族语言的人族修士们，脸『色』顿时一冷。

而素来温文尔雅，成日里挂着淡淡笑容的青衣子，此时此刻，他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戛然而止，剑眉一皱，冷哼道：“出言不逊，找死！！”

砰的一声！

那化神初期的中年修士，被意念控制从而飞来的纸扇击中正胸膛，险些当场栽落下去。

他强咽下甜喉里的血腥，骇然出声道：“化神四层老怪！！”

闻言，他周围的冰山星高层修士，脸『色』更是难看。

化神四层，已经是步入到中期境界了。

“怎么会这样……”

“不止是他，还有好几道化神中期老怪的气息！！”

“我为何感受到，似乎有一尊化神后期的恐怖存在……”

“为何低等的人族，会诞生出这等强者，不……不可能……”

逐渐的，他们忽然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族长大人，该不会……”众人眉头猛地一跳，内心充满了无助的死气。

绝望，在顷刻间笼罩开来。

“太弱，便会被杀。”

林奕喃喃自语，似叹，似感慨，掌心中的黑焰蓦然滑落，举手一挥，将其扔向了冰山星的苍穹之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