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明玉的父亲一副偏要说给祁小过听的模样，祁小过也没有办法，当下再拒绝，也指教奚明玉的父亲尴尬，所以他只好佯作是自己想听的模样，请奚明玉的父亲讲给自己听了。

“那如果奚伯伯不介意的话，便还请奚伯伯说给我听听，我确实是有些好奇的。我和我妹妹都不是那种喜欢把事情向外说的人，我想奚伯伯保证，奚伯伯与我说的事情，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祁小过如此道。

“这样便更好了。”奚明玉的父亲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祁静从刚刚进来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祁小过的身后，毕竟祁小过才是奚明玉的父亲相见的人，从刚刚起，奚明玉的父亲连睬都未曾睬过祁静一眼，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祁小过的身上，祁静甚至怀疑他都不知道自己就在此地一般。

祁静的确不是那种喜欢把事情向外说的人，但是她也更不是那种喜欢知道别人的私事的人，她从小就在江湖上走动，明白有些东西知道了反而会给自己招来祸端，听得哥哥替自己如此答来，不觉嘟了嘟嘴。

但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祁静耸了耸肩，权当是听故事了。

只听得奚明玉的父亲叹了口气：“说是错事，其实也不准确，这件事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我与旁人说道，他们都不觉得我做错了，甚至还有些人觉得我做的好，说此事本该如此。可是我自己却不这么想，夜深一个人的时候回想起来，我直觉得我此事终究做错了，只是他们都那么说，我也不太好说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来，只能说这是一件让我追悔莫及的事情。”

祁小过一言不发，甚至耳朵都要竖起来了，奚明玉的父亲吊足了祁小过的胃口。

只听得奚明玉的父亲继续说道：“事情要从很早很早以前讲起了，还请你们不要嫌我啰嗦就是。”

“这自是不会。”祁小过连连摇头。

“我是家中的长子，父亲在生下了我之后，还给我生了一个弟弟。”奚明玉的父亲道，“我的父亲很是疼爱我的弟弟，因为他觉得我这个弟弟长得很像他。”

“父子之间嘛，长得相像，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可是我这个弟弟，不光长得像我的父亲，甚至连脾气也像，爱好也像，两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般，我父亲有时候也说，他有时候看着我这个弟弟，就会想起二三十年前的自己。”

“我的父亲尚武，他说，他的曾祖父也就是我的高祖父，就是用赤手空拳，仗着一根齐眉棍，才留下了祖宗基业，我的父亲生平最仰仗就是我的高祖父，他说男儿生来就是要成就一番伟业、万世留名的，”奚明玉的父亲叹了口气，“我的弟弟受他影响，也是这般，立志要成就一番大事业，我听说他后来拜了一个师傅，从师傅那儿学了一手好剑法来，一连打败了许多家丁来，这也叫我的父亲更对他喜欢了。”

“可是我就和我的父亲很不一样了，我身子骨弱，性子随和，从小就不好走动，只喜欢读些诗书什么的，所以不讨得父亲喜欢，他甚至一度觉得我是个没有用的废物，说弟弟才是他真正的儿子，还说他百年之后，要把祖宗基业全权交给我的弟弟，”奚明玉的父亲继续道，“我甚至有那么两年，明明与父亲住的地方只有一步之遥，却连父亲的一面都没有见过，就仿佛我被父亲遗忘了一般。”

祁小过听罢，不由有些感伤，他小时候，也是被人当作废物过的，大家也都在说父亲在百年之后，要把家中的产业全全交给自己的妹妹。可是比起奚明玉的父亲，祁小过只觉得自己要幸运得多，至少不管别人在私下里怎么说，父亲都一直疼爱着自己。

在短暂地一顿之后，奚明玉的父亲继续说道：“可是无论我的父亲再怎么偏心，我也依旧是嫡长子，在父亲百年之后，也还是我继承祖宗基业的，许多规矩，纵使父亲，也不可以随意改变的。”

“所以若是一直这么等下去，我的弟弟他终究是什么也得不到，所以我的弟弟他一直再等我犯错。”奚明玉的父亲看着祁小过，“我如若犯错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给挤下去了。”

“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可是有些东西终究是百密一疏，我有一次真的不小心，惹得父亲勃然大怒，只教他连杀我的心思都起了，所有人都以为我的父亲会借此机会让我的弟弟替代我的位置。”奚明玉的父亲摇了摇头，“可是有些东西却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我的父亲他终究是饶过了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待时日一长，这件事就这么地过去了。”

“为什么？”祁小过这就不懂了。

“我那时也不知道，我都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奚明玉的父亲笑笑，“再后来，我的父亲就死了，他把祖宗的基业全全留给我了。我的父亲他在临死前与我说，要我好好照顾我的弟弟，说他还小，被溺爱惯了，要我不要为难他。”

“我也从来不恨我的弟弟，我与他毕竟是实打实的亲兄弟，我与他流着的是同样的血，父亲既然如此说了，我自然是要代替父亲好好照顾他的。”他补充道，“可是我的弟弟他却不那么想，他只觉得我现在拥有的，本来应该全是他的才对，可是事已至此，寻常办法已经是排不上用场的了，他也只能暂先偃旗熄火了。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几年，就当我以为再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却想出了一个蠢办法来。”

“什么办法？”祁小过下意识地问出口。

“他想杀了我，他觉得只要杀了我，我现在所拥有的，就全是他的了。”奚明玉的父亲苦笑。

“那最后怎么样了？”祁小过不由问道。

“自然是我赢了，我的弟弟输了，他处处好强，处处争胜，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在输给我过，这是我第一次赢过他，可是也是最后一次了。”奚明玉的父亲叹了口气，“他最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