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有一人突然起身，对着在座的众人说道：“原来小过是当年征挞胡虏的皇五子的子嗣，他的生父是天底下百年难遇的大英雄、大豪杰从来都被江湖人士所敬仰。从前是在下眼拙，未能认得出来，不然我李某就算再自视甚高，也不敢与小过一兄弟相称，是在是愧疚难当呀！”

众人抬眼望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去，只见得说话的那人是一个书生模样，有认识他的人指出道，那人便是交州的李桐。

有一人如此打头，后面的人也就陆续应和了起来，纷纷提起当年皇五子的事迹，要知道，当年皇五子征挞北疆，可是教多少江湖人士敬仰的，提起此事，他们的话自当是犹如滔滔江水，一放闸，便再也收不住了，不知不觉之间，他们也就默认了祁连所言，认同祁小过便是皇五子的遗孤了。

祁小过在台上愣愣地站着，脑海里想的全是不久之前，奚明玉的父亲同自己说的故事。他现在才懂了奚明玉父亲的用意，他当时，也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会对自己说那话的。

奚明玉的父亲话中的那个被父亲喜欢的弟弟……祁小过知道，他大概说的就是自己的生父了。

祁小过一时间思绪如麻，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梳理。

祁连也一时间没有功夫去管祁小过了，只见得他左右顾去，继续道：“这只是第二件事，接下来，我要继续说这第三件事了。”

台下的客人们的眼光又一次的汇聚在了祁连的身上，他今夜说的前两件事，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但拿出一件，就可以撑得起大半个月的谈资。有了前两件事作铺垫，祁连这要说的第三件事，更是吊起了别人的胃口。

“今上昏庸，得位不正，任用佞臣，天下苦其久矣，当年武皇帝英明神武，皇五子英姿盖世，随武皇帝征挞北疆，身负赫赫战功，可是今上即位才短短几年，如何落得一个谋反的罪名来？难不成是莫须有、是意欲之？此等言语，如何服得天下的百姓？”祁连高呼道。

要知道，祁连现在所说的，无一不是诛灭满门的言论，这等话私下里悄悄说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高声言之，只教台下鸦雀无声，一个人也没敢应和。

“皇五子才应该是大炘的皇帝，今上当年暗改先皇旨意，伙同朝廷三佞，才教这个偌大的国家皆数落入他的手中，而他又做贼心虚，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终究会被人知道，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派人以谋反的罪名，诛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如今天理报应，我派人从宫中得知，听闻其身子不佳，日日卧在病榻之上，只恐其命不久矣。孤君病弱，强臣在侧，我大炘，已经在危急存亡的关头了！”祁连再说。

祁小过在混混沌沌中听到这般的语句，又结合刚刚一直在想的、奚明玉的父亲同自己说的话，一时间身子一震，也没有过脑子想，直与父亲道：“真相并不是这般的……”

“江湖上有过这般的传闻，说是我十几年时间，能从白手起家，到现在的这般光景，是有人在朝堂之上相助，”也不知道是祁小过的声音太小，还是祁连装作没有听到，只听得他依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确是如此，我当年在最困难的时候，便是皇五子派人暗中助我，我的这般家业，都是皇五子给的。取之于人，用之于人，我祁某定不会把这钱，作我祁家祖业，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我定然会将其报效大炘！”

“不瞒各位，我在山间，暗暗训练了一支精兵，有万人众，再过些时日，我也打算耗尽家财，招兵买马，为的是扶大厦之将倾，救我大炘与水火之中，而后扶真正的、应该坐上皇位的人上位。”祁连伸手往祁小过肩头一拍，直把他往前头一松。

祁小过一惊，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他也不知道父亲回来这么一手，突然之间被推了出来，众人的眼光皆朝着自己的身上看来，祁小过的身子只想着往后退，可是祁连却使着手掌，抵在他的后心上，教祁小过无法退后分毫。

祁小过转头往祁静的方向看了去，可是只见得祁静直对自己摇头……祁小过看她的眼睛，祁小过与她是兄妹，虽然先前关系不好，但是好歹也是生活在一起的，从她的眼神中就知道她并没有骗自己，祁静是真的不知道这一回事。

父亲……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祁小过颤颤地想到。

“我说此言，也并无其他的意思，单是想与各位一提，我祁家的财富，终究是要回报给大炘的，从明日起，就要倾尽家财去用来招兵买马了，诸位若是有钦佩皇五子的好汉，有救大炘与水火之中的义士，有意来参军，我祁某便再此恭迎，”祁连话锋一转，“可是如若各位有别的心思，我祁某也不说什么，这毕竟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只见得祁连叹了口气：“今日往后，可就再没有什么共月庄了，天底下只有一个姓祁名连的反贼，我也不想着牵连各位，各位喝完今夜的酒，便先行离去吧。”

祁连一摔衣袖，牵着祁小过的手的就下台，径直回了去，祁静见父亲与哥哥走了，忙追了上去，三个人影一齐消失在了黑漠漠的夜中了。

“父亲……”祁小过不懂得现在自己应当叫祁连什么，下意识地还是这么道，“你说得……可是真的吗？”

祁连抓着祁小过的手不由地更紧了几分：“自然都是真的，你还想知道写什么，便问吧，带回去之后，我自然会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你的。”

祁连一走，台下顿时哄堂大乱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当下应该如何为何，他们虽然知道祁连将要说的这第三件事将会出人意料，但是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这可是造反呀……

在乱糟糟的院子之后，有一个身影孤零零地在角落看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见祁连与祁小过走了以后，他也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陈年的往事，推着自己身下的轮椅，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