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祁小过就起身去找了奚明玉，他昨夜一夜没睡，终于想清楚自己究竟应该怎么下决断了，他要好好地与奚明玉说清楚。

他不知道当下奚明玉醒了没有，但是他只觉得自己已经等不及了，他只怕自己再迟些与奚明玉道，自己就改变了心思，只想着当下与奚明玉好好说清楚来。

祁小过瞧了瞧对门房间的房门，刚敲了一下，里面便有人声答道：“是谁在外边？”

听奚明玉的声音清脆利落，不像是刚醒来的模样，祁小过便知道奚明玉早便醒来了：“是我。”

闻得了祁小过的声音，奚明玉便显得极为的高兴，直上前来把门给打开，站在祁小过的面前：“怎么？你想好了吗？”

“嗯，我想好了。”祁小过点了点头，进了屋中去，有些事情是得慢慢与奚明玉说来的。

只见得奚明玉拉着祁小过坐在了桌子前，未等祁小过开口，奚明玉就抢在他身前说道：“你怎么醒得这么早？这天才蒙蒙亮的……你该不会昨夜一整夜都没睡吧？”

祁小过一愣，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说是是还是不是，一颔首，直接避开了奚明玉的这个问题，反问他道：“你呢？你不是也起得这么早吗？”

奚明玉倒是比祁小过要实诚得多，也没有否认，直接便道：“不，我昨晚一夜没睡，就在等着你告诉我你的答案呢……我本来以为你晚上想明白了就回来找我，怕那时候我已经睡了，让你寻了个空。”

祁小过顿时哑口，过了好久才重新开口，但是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没有直接与奚明玉道自己的选择，而是问他：“那个……他不是你的舅舅吗？他不是因为你的话甚至还放过我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我帮你去杀了他呢？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你的这个选择……你如若是想要我帮你的话，好歹要同我讲清楚吧。”

奚明玉听祁小过这么问自己，不由一笑：“是呀，他是我的舅舅呀，可是这又和我想杀他有什么关系吗？”

祁小过听得只觉得自己眼皮一跳，他实在是觉得奚明玉有些难以理喻了：“你……”

蛇蝎心肠——他不由地又想起了奚博陆曾经同自己说的，评价奚明玉的话来。

面对的是自己的舅舅，他都能说出这种话来……自己如若是相信了他，帮了他，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也同样对自己生出加害的念头的吧……

祁小过忽地感到有些不寒而栗，背上划过一滴冰凉的汗水。

可是就当他迟疑的时候，奚明玉就像是看穿了祁小过的想法一般，反问他道：“奚博陆他，其实和你说了不少我的事情吧。他是怎么骂我的，你就说来给我听听吧，我还是有些好奇的。”

祁小过感觉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一般，怔了一瞬，而后心一横，便直接同他如实说来了：“他说你蛇蝎心肠，要我日后远离你几分，免得被你害了。”

“原来是这般吗？”可是奚明玉他挺拔不怒反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直看着祁小过的眼睛，“那你是怎么看的呢……你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祁小过咬了咬牙，“从前我自然是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可是当下听得你这么说，却只让我觉得他说的话是对的，你连自己的舅舅都可以生出杀意来……你这般，如何不是蛇蝎心肠？”

奚明玉听得祁小过这话，只觉得有些可笑：“他可是你的仇人呐……我想要杀了他，对你而言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祁小过正色道：“有些东西对我而言无关利害，只关对错，我是同他有仇，但是这些仇怨，我自有方法去报，而不需要你用这种方法来帮。”

“说的真好呀。”奚明玉听罢甚至鼓起了掌来，“我还真没看错你。”

可是祁小过却只觉得奚明玉在嘲笑自己，一时间整张脸板了起来：“我就是这般的人，你说我固执也好，说我迂腐也罢，总之我是不会答应你做这种事情的，我与你舅舅之间的冤仇，我自然会在日后与他了解，用不着你这般。”

只是他就算这么说了，奚明玉还是盈盈地看着他，待得他吧最后一个字给说完，奚明玉才道：“这算是你的答案了吗？”

“是。”祁小过用力地点头。

“有更改的可能吗？”奚明玉再问。

“自然是没……”祁小过像是铁了心想回绝他一般，可是谁料他话没出口，奚明玉突然身子往前一探，把手按在了祁小过的嘴巴上，不让祁小过继续说下去。

“我有两件事要同你说，”奚明玉一改刚刚的表情，当下也变得十分严肃，“第一，我承认我算计了奚博陆，他说我蛇蝎心肠也无可厚非，可是你想想，我对你可做过这种事情吗？在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哥哥之后——我们的父亲是新生兄弟，我们是流着同一个爷爷的血的堂兄堂弟——我何时算计过你？你为何要从别人的口中了解我呢？我与你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了，我是不是真心待你你还看不出来吗？难道一定要我向你保证说我绝不会在背后算计你，你才肯信过我吗？”

祁小过本来想把奚明玉的手从自己的嘴巴上扒开，可是听得奚明玉这么一说，整个人直接怔在了那儿，倒是奚明玉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

“第二，”听得奚明玉继续道，他看着祁小过的目光，就像是两柄锐利的短刀，“你说讲究对错，而不讲究利害，好，那我就和你掰掰何为对错——我的外公是当朝太傅，权倾朝野，是江湖上所传言的‘三佞’之一——我想要整顿朝野，把我的外公的势力在朝中连根拔起，这算是对还是错？我若是因为这一点血缘关系，而放任他们继续胡作非为，这只怕才是只讲厉害，不讲对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