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凤凰，本该同所有凤凰一样，不管长大之后心性如何，小时候都是活泼好动古灵精怪的，就像我的孩儿虹儿。

可是，我没有。

自出壳起，我就一直寡淡如水。

我想或许是因为在蛋里待了五万年的缘故，自我出壳时，我早已过了天真烂漫的幼年乃至童年时期。

还记得破壳那一日。

我尚在蛋中，透过裂缝看到，由于当年母亲受伤，与我相伴五万年的兄弟未能破壳而出。最后，在紫薇那条害死我父母的龙的帮助下，他化生为山巅的同狗尾草一样大小的小松树。

我尽管冷漠，但对于自己的兄弟，却也时常惦念在怀。

但碍于自己的沉默寡言，我飞去苍山之巅时，只在他身旁呆着，像是飞累了，停下歇歇脚。

我从不开口与一棵树说话，尽管那时候已经知道他的灵识已开，他已经在修仙。

这样无言的日子过了千年，有日，我再次飞去苍山。

远远的，我便看到，苍山之巅居然多了个人影。

那时，我好奇，他会是谁。

待飞的近了，我才发现，原来她是虚空之人。

我在空中盘旋，思索着她何以会到此。

在我看着她时，她也一直毫不畏惧的昂首盯着我看。只是，那会刚成为虚空的她还没有意识。

她的样子很狼狈，披头散发，衣衫破败。可是，她有一双璀璨的似揉碎了整条银河的眼睛。

我看向松树兄弟，或许给他找个伴也挺好的。

我不知为何，在给她红梅种子那一日，我竟然着了魔似的盯着刚有意识的她的双眸从日出看到日落。

直到我的兄弟晃动满树枝叶，我才回过神。

漫漫修行路，寂寂苍山巅，他俩从此相伴。

那时，我不敢承认，其实是自己想要留下虚空的她，才想着法子让她化树，让她修仙。

只是，在子钰成仙那一日，我发现，她虽是虚空之人，但她却化不进我天上人间找寻多年而寻来的红梅。如此一来，她就成了红梅的影子，永远离不开红梅的庇荫。

那时，我从未难受过的凤凰心竟然隐隐难受。

我打发走子钰，装作看不到她，陪着她。

没想到，这一陪，就陪了她五千年，陪到红梅受天雷成仙。

陪伴她的日子，她基本都在睡觉。我望着她的睡颜，想着她醒时说的话，知道她的来历，知道了自己的凤凰梦是为她。

每个凤凰自蛋时期都有一个凤凰梦。

子钰的凤凰梦是千年一梦。

而我的凤凰梦是一个诺言。

那日，自她口中说出她的四哥也既将来的我的诺言：天地为证，如若违约，今生不得好死，来生必为牛马。

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我身为神，死了便是神形俱灭，何来还有来生，怎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凤凰梦。

但我知道，不管是不是因为凤凰梦，早在初见她时，我对她便已情根深种。否则，我何以会默默守候她五千年。

直到后来，我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我们兄弟凤凰梦的由来。

我苦笑。

这又如何，爱就爱了。

我从不后悔。

只是，事件发展的出乎意料。

随着云宭的出现，当年仙魔大战的真相也随之浮现。她冲进了虚境，本就虚空的她，瞬息离了躯体。

我知道，她将会回去未来。

拥有碧眼能看尽所有的我当下封了她在这里的所有记忆。

因为，我知道她回去的时候，云泽正在她身边。

而我要在那时得到她，就必须做好各种准备，包括消除她对云泽的记忆，包括贪狼梦境里对自己的提醒。

荷花池畔。仙雾缭绕。

她回首，满池荷花不及她的莞尔一笑。

纤手指向当中一朵娇妍的粉荷，娇声道：“四哥，我要这朵。”

我微笑，如她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