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常曦怅然的微笑：“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东皇让我去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已经被堕落为神孽的旱魃恶念所感染，他在哪里，该怎么做，我一概不知道。那时候诸魔之战还未平息，轩辕还没有成为地狱的王，那群嗜血的怪物只有绝对的强者才能压制，我刚到地狱，就一头栽倒在血腥的战场上。刚刚你看到的，人面鳄和魔兵的战争很凶残吧？可是我来临的地狱的时候，是巨魔相残，天地变色的一战。光是逸散的能量，都让我觉得，我会随时死去。布满死亡阴翳的战场，突然出现了光亮，一个青年持剑而立，那是创世以来最强大的一柄剑——轩辕剑。我见过无数神祗，却没有一个人有如此恢宏的力量，我想，即使创世神亲临，也不过如此吧，我用术法将自己变成微尘，附着在他的铠甲上，跟着他平息那场战争，那场战争打了无数个昼夜，鲜血将大地和天空的颜色全都改变，却无法湮灭光明。终于，桀骜不驯的的魔兽，死在了轩辕剑侠，而剩下的则对轩辕俯首称臣。轩辕踏着战败者的残骸，从战争的硝烟中走过，盘古，果真是顶天立地。”

唐鲤看着常曦痴痴的目光，心里隐隐有了预感，果然美女都爱英雄。

常曦继续道：“我跟随着轩辕，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他轰然倒在了地上……我这才发现，他能量消耗的太多，已经油尽灯枯了。我那个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吓坏了，现了真身，盘古的陨落是天地间的浩劫，我能做什么？我只能祈祷，保佑他别死，别死，别死，说来可笑，你们人类向神祈祷，而神又向谁祈祷呢？而他听到了我的祈祷声，睁开眼，就笑了。他那样冷冽肃正的人，笑起来居然分外好看，他虚弱的靠在树旁，温和的就像一位长者，接着他便疲倦的闭上眼睛。很久很久，都没有醒来。我设了结界，在旁边守着他七天七夜。这期间有很多足以让我丧命的魔兽经过，不过很幸运，或者他们没有发现我……或者，我很侥幸的赢了。那时候我已经有神位了，虽然依然很弱。他醒来的时候，面容冷肃，仿佛那个微笑只是我的一场幻梦。”

-

“你是谁？”

“我是东皇的神侍”

“你来这里做什么？”轩辕打量了我一下，似乎有点不屑的下了一个结论：“你会死在这里的。”

“您不会保护我么？”

“我？”轩辕站起身来，结界应声而碎，光明无遮无拦的映照进来。

“我为什么要保护一个来试探我的人？”轩辕冰冷的说道：“回去告诉东皇，他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常曦愣了一下，还是马上追过去。

轩辕没有理她，只是她踉跄的跟了一会之后，对她说道：“不想被群魔吞噬的话，把你的翅膀收起来。”

-

“那时候我跟你一样，还来不及想其他，最紧要的问题，是怎样在这里活下去。我便紧跟着他，他去哪里，我去哪里。他不管我，但也没有驱赶我。我虽然能量微弱，但是曾经跟随东皇学了一整套治愈系术法，在他受伤的时候，偶尔能帮得上忙，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经历了无数次血腥的厮杀，星辰日月陨落，直到整个盲山的魔全部臣服于他......”

“那时候，我真的什么也不懂”常曦不知道第几次重复这句话，明明还是年轻貌美的脸，却不知道为什么沧桑的让人觉得悲伤。天地混沌，硝烟弥漫的战场，纤弱的白翼少女行走在杀戮和死亡之中。那些岁月，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撑下来的。唐鲤心下暗道。

常曦停顿了很久，像是迷失在回忆中，唐鲤等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催促：“那，后来呢？”

“后来？”常曦微微笑着：“后来啊，我发现了他的问题，在盲山，我的力量会逐渐削弱，事实上任何神的力量都和盲山相对立，然而他却不会。我在想是不是他已经背弃了盘古族，成为堕神，我能力低微，无法从气息上判断神和堕神的区别，但是神的血可以涤清罪恶，而堕神不会，在盲山到处都是罪恶的化身，那么只要弄到一点点他的血，我就可以完成我的任务。那时候，我经常帮他疗伤，然而他无时无刻都是清醒的，弄到他的血并保存到实验，并不容易。但是机会还是让我等到了，那一次，七十一位天魔的主君同时反水，那是移山倒海的一战，整个世界为之撼动和毁灭，对方是整个盲山最顶尖的力量的联合，而他却只有他自己，当他降服第五十个魔神时，突然回头对我说：马上离开这里！快点！我没有离开，因为我知道，他要输了。虽然他从来没有输过。那一次，他最终倒在了围攻之下，当盲山的所有天魔全部冲上来要生啖他的神魂时，我拼死带他离开了战场——我再不济也是一个神，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奇迹般的成功了，我带他到了他的领地——那里有坚固的结界，在被群魔攻破前，足够他重新站起来。而当时他陷入了深度昏迷，那是他唯一毫无意识的时刻，也是我的唯一的机会。犹豫再三，我取了他的血，无论如何我不能背叛东皇，不能背叛盘古……况且当时，我满心在想着，我要证明他不是……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怎么可能是堕神呢？”

-

“怎么？你要回去向东皇汇报了？”

-

“在我准备将他的血倒入事先准备好的器皿中时，我突然听见他的声音，鲜血顿时撒了满地。他看着我，深色的眼眸里写满了讥讽，然后我觉得脖子被深深扼住了，我完全喘不上气，我的神魂被一只手恶狠狠地控制住——只要他稍微一用力，我就会灰飞烟灭。他毫无感情的微笑着，看了我很久，最终，他把我扔在地上，平静的说，在我动手杀你之前，离开这里。”

-

“我不走！”

“我不会留危险在身边，你不走，我就杀了你。”轩辕冰冷的宣告。

“我不是危险……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证明你不是堕神！”

“我是。”轩辕打断了常曦的语无伦次：“我贪恋权柄已经忘记了盘古给予我的使命，就这样回去告诉东皇。”

-

“那天，他真的差点杀了我，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肯走，我放心不下他，他死死的盯住我的眼睛，他的魂魄从他的眼睛进入我的身体，巨大的能量充斥在我的血脉中，只要他心念一动，我就会全身爆裂而死，我身后的六个羽翼已经全部怒张——那是受到死亡威胁时的本能，不会错的，他是真的想杀死我。可是最后一刻我还是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