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四王府数年，算是很熟悉四王爷脾气秉性的，她从来都不会怀疑四王爷的野心不够，相反，她知道四王爷是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的一个人。

可她心里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不是她有心助四王爷一把，而是她知道她说了，对肖策也依然是无济于事。反而只是让他更加的茫然无措，有朝一日真的与四王爷针锋相对时，也只会让他更加犹豫不决。

江山社稷天生便不是女人的战场，她能做的不过是倾听罢了，可就是这样，对于肖策已经便是足够的慰藉了。

她们的交谈丝毫都没有影响她们包包子的速度，不多时包子便上了蒸笼。九歌不断地的往灶里填柴，肖策不止一次的想要接手帮忙，可她到底是没有让他来灶前的位置，肖策也只好笑着作罢。

灶火很旺，不过隔了一刻多钟，热腾腾的包子便出了锅。

夜渐渐地变得更凉，怕他吃得着凉，她没有像之前把蒸笼放在院外的石桌上，而是将它放回了屋里的饭桌上。

她麻利的收拾出了两双碗筷，肖策不过是来之前简单的吃了些茶点，九歌的晚饭也还没有吃几口，一顿包子做下来，也算是费了许多的时间。待到包子上桌，两人也都已经是饥肠辘辘，九歌还没有顾得上取来醋，他给她夹了一个包子后便有又将一个包子放到了碗里，还没有蘸醋便大口的吃了起来。

“包子好吃吗？”她咬了一口包子，转手将醋壶放到了桌案上，轻笑着问他。他吞咽下了一口包子，笑着认真的说了句特别好吃。

“皇上爱吃便好，以后只要皇上开口，我可以经常给皇上做的？不过皇上以后要是想吃要提前说一下啊，不然面是很慢才能发酵好的。”她的眉目间渐渐有了喜悦的神色，爽朗的笑着，见他碗中的包子已经吃完，及时地又给他夹了个包子。

她在学着渐渐地忘却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她毕竟是四王府的人，他肯如此花费心力陪她，她应该是要懂得满足的，寻常夫妻尚且无法做到片刻不离，更何况是身为帝王的他呢，只要她在他的心里不是一片空白，那便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吧？

“好，快吃吧，估计明天你的院子还需要再收拾收拾，今天晚上你早早休息。”他笑着应下，看着她的心绪一点点地转好，他的心里竟也是说不出来的轻松。

虽说是心情还不错，可到底是白天批阅了一整天的奏折，晚上陪她忙着做了那么久的包子，身体的疲乏与困意还是来的格外强烈。说话间，他都已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眼眶也一下子变得泪莹莹的。

“好，吃完饭了我也该休息了，今天收拾了一下午的院子，也的确是很累了。明天还得继续收拾院子，缺的东西还去内务府去领一下才行。”九歌也早已经疲乏，只是因为答应了肖策给他做顿包子，也一直都在强撑起精神，想到明天依旧是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也更是头大。

听到他说要她早早休息，也是忙不住的点头应是，宫里真的是太累了。身体的疲乏倒是其次，心里的不断提防处处小心才是最最磨人的。

院外来了人，她便要片刻不得耽误的出去见上一面。今日不少嫔妃都送来了礼，却都没有进她的院。知道的的人，知道的晓得是那些嫔妃临末还在瞧不起她，所以只是奉上了礼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为人有多傲慢无礼呢。

王公公临走都嘱咐过她，脏活累活不必自己太多动手，只要交给下人们去打点便好。可她许多重活还是不好意思嘱咐下人们自己去做，纵是有下人一直帮衬着她，可一下午的活还是把她累的够呛……

就算是身体歇下来了，心里也没有一时一刻在放松啊，她能不累吗？

晚饭很快用罢，肖策依旧是坐上饭桌前不肯动弹。她以为他小坐片刻稍稍消消食便会回养心殿，于是她便先讲桌上的蒸笼碗筷都收拾了下去，为了方便明天直接吃早饭，她虽然很累，可还是坚持着洗净了碗筷。

可她回去后却发现肖策依旧是坐在饭桌上一动不动，半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九歌知道他是想在这里休息，她心里暗暗叫苦，盘算着怎样才能打发走这尊大佛。

“皇上，你是不是想在这沁雅轩休息啊？可是这里不管离养心殿还是太极点都是很远的，在这里休息恐怕会不方便皇上您明日的早朝呢，你如果实在是懒得动，可以让王公公派轿子接你回养心殿啊，不然若是耽误了皇上的早朝，那便是九歌的罪过了。”

九歌昨夜也算是见识到他的伶牙俐齿的，知道自己口拙说不过他。心想这如果让他自己提出在这里休息，那自己就是真的没法子赶他走了。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得抢先发话希望自己可以把他劝回养心殿。

“可是王公公恐怕还不知道我来了你这里，这么晚了，王公公腿脚也不好，朕也实在不好意思去麻烦王公公深夜给我准备车轿了，朕明天一早起来便来你这里洗漱完了便直接去太极殿，早饭就随意吃些今晚剩下的包子就可以了，九歌，朕知道你在怕，可是相信朕这一次好吗，朕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月色醉人，肖策的脸也因为露骨的话而突然变得绯红，话已至此，九歌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再去赶他。

没错，她是怕，不仅仅是对陌生疼痛的恐怖，也是因为害怕他真的对她不过是一时新鲜，怕他这么殷勤的早早接触她，不过是想要白白占了她的身子，怕她不够工于心计，成为他对付四王爷的傀儡，最后彻底沦为宫廷政变的牺牲品……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许多事情，她都不得不防，不得不怕。可防了也怕了，最后她也无法拒绝来自强者的要求，四王爷尚且如此，更遑论当今圣上呢。

她是一丝一毫拒绝的理由都没有的，她夜入养心殿被他当场发现，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顺着肖策的圈套作为新入宫的秀女留在这里，现在得以苟活，却死活不愿留他，似乎也是毫无道理的。

是她情愿苟活的，肖策也没有逼她，是她在危机关头，贪图了生，害怕了死，怪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