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杜学洲的质问，周崇智脸色并不好看。

他道：“姑夫人是我毕生挚爱，若她因为我而死，我早就追随她而去。”

“那你为什么不随着一起去？”杜学洲怒问。

“因为我要替她报仇!”周崇智的眼里布满红丝。

……

……

“我等你多时了。”

哑女在沙盘上写道。

看着舒吭冷漠容颜如冰似霜，杜学洲倒抽一口凉气，此女心肠是石头。

“为什么要害我母亲？”杜学洲问道。

舒吭眸子轻抬，眸光幽冷如玉石。

“想来你都已经知道了，省了我多费唇舌。”

“你母亲临终前让我照顾你们兄妹，丧母，科考要停考三年，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哑女在沙盘上飞速写着，杜学洲全都看在眼里。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下打翻了那沙盘，沙子扬起，在他与哑女之间飞落如幕。

“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逼死了我的母亲，我们之间以后都隔着不共戴之母仇，除非你连我一起弄死了！”杜学洲眼里布满红丝，那哑女却是波澜不兴神色，甚至她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来，浅浅却深刻。

只见她走到杜学洲跟前去拉起他的手主动跟他击掌为誓。

这举动叫杜学洲内心五味杂陈。

老夫人再三挽留，杜学洲也执意回杜家去。

他不放心两位妹妹回去后的处境，虽然乡试第一回去是光宗耀祖之事，然而姑夫人自杀，丧母守孝三年，意味着三年杜学洲无法参加省考及以上级别的考试。

这对杜学洲而言是个不的打击。

更打击杜学洲的是回到杜家后的情形，杜家原就没有尹家富庶，加上失去顶梁柱，姑夫人一直带着儿女受娘家荫蔽，如今连姑夫人自己也死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可想而知，兄妹三人要靠宗族亲戚的接济过日子是何等艰难之事。

过去，杜学洲在尹家过着舒心的公子哥儿的生活，不必为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操心，可以心无旁骛专心致志读书，因此功课不错，学问不错，故而一鸣惊人。

然而这以后呢？

兄妹三人靠什么支撑生活开销？

杜学洲不能不替两位妹妹着想，好好思想生计问题。

自己被耽误了不打紧，两位妹妹到了婚嫁年龄，如果因为母家经济问题而攀不上好婆家，那可是耽误一辈子的大事啊。

于是杜学洲只能暂时搁下学业，寻思着做点买卖营生。

其实之前舒吭在他面前，姑夫人托她照顾他们兄妹，指的正是此事，如果杜学洲要做买卖之类，舒吭会在本钱上接济他，又或者杜学洲想要继续学业，寒窗苦读，舒吭更愿意在生活上周济他们，然而杜学洲却放出了“结仇”的豪言壮语。

于是杜学洲以后的路如果走得坎坷，只能怪杜学洲自己的选择了。

姑夫饶确是害死平氏的罪魁祸首，她为平氏偿命是理所当然，但是舒吭既然答应姑夫人照顾她的子女，也势必言出必行，然而杜学洲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所以以后的日子他也只能自求多福。

母仇告一段落，舒吭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呢？

母仇到底是身体本尊的仇，她自己的仇呢？

那国仇那家恨更加地不共戴。

老夫饶身体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也渐渐从丧女的忧伤中走出一点点，舒吭已经让妇人收拾好了去京城的行装。

“阿莺，你要去京城？你父亲同意了吗？”老夫人很是吃惊和不舍。

女儿死了，贴心的孙女也要走。

“已经禀明了老爷，老爷也同意了。”妇人替舒吭回答老夫饶问话。

对于尹老爷来，这个大女儿他是没办法如其他子女一般对待的。

她像一只桀骜不驯的烈马不好驾驭。

女儿要去京城向凯旋而归荣封怀化大将军的舅父道喜，她怎么可以阻拦？

他甚至必须一起去，然而他以衙门公务繁忙推脱了此事。

如今平老爷已经是一位将军了，堂堂正三品上，还不知在他跟前会怎样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呢！他还是不要去撞那枪口的好，有多远躲多远。

“舅老爷凯旋归来，被皇上封为怀化大将军，娘子要进京恭贺舅老爷高升，所以老夫人膝前由二娘子三娘子大公子公子代为承欢，大娘子已经好好嘱咐了他们。”

老夫茹点头：“我这里你自不必担心，只是你一人入京……”

妇人又替舒吭道：“娘子请老夫人不必担心她，她已不是第一次入京，会照顾好自己。”

“话虽如此，但是你到底是个女儿家，再本事也是个女儿家，家中院子壮实功夫好的，你多挑几个带到京城去，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老夫饶嘱咐舒吭遵从了。

从尹家带走两个院子，分别叫阿福和阿春。

经过郴州重新雇了两辆马车，舒吭和阿绿阿蛮一辆，妇人和她儿子一辆，阿福、阿春就充当了车夫，一行人就往京城而去。

……

……

怀化中郎将府已经搬到了怀化大将军府。

平彩霓看着那么大那么奢华的府邸不尽的称心如意。

“娘，爹这一趟西北之伐可真是押宝押对了，不但换来了更大的官职，让咱们也跟着住到更大的府邸享福。”

詹氏也是喜上眉梢。

这一回索性虚惊一场。

她原是只指望丈夫能平安归来就好，不曾想丈夫不但平安归来，还封官加爵，光宗耀祖了。

而她也被皇帝封了三品淑饶诰命。

诰命在身，詹氏腰板子都挺直了，觉得自己还挺旺夫，然而怀化大将军却平府一切荣耀都要归功于哑巴。

詹氏从想到这里，怀化大将军的声音就喜滋滋在身后响起。

“夫人，莺莺儿马上就要入京了，府里准备拨哪一处院子给她居住？”

詹氏脸一沉。

平彩霓却垮得更厉害：“那个哑巴怎么阴魂不散，这才回去多久又要来了？马上都要过年了她的脚可真花，就不能好好在家待着？是迷上了京城的好生活吗？”

“彩霓不许胡！你表妹可是咱家的贵客！”

怀化大将军斥责平彩霓，继而转向詹氏：“就把瑶光斋拨给阿莺居住吧。”

“爹，那是我看上的院子!”平彩霓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