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语，她走了没有？”

过了一会，叶炎逐渐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这才让鸦语过去查看一眼。

“回主上，女皇陛下已经离开了。”

“那就好。”

叶炎松了口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对鸦语继续说道：“走，陪我去一趟大狱。”

他要过去再看一眼长孙无垢，毕竟也是自己的故人了，临死前怎么也得再见她一面吧。

监狱里面阴冷潮湿，长孙无垢被关押在最里面的那间牢房，等到叶炎赶到的时候，长孙无垢正蹲在角落里面望着那扇小小的窗户发呆。

“咳咳！长孙氏！主上过来看你了，还不快快起来迎接！”

狱卒手里拿着钥匙，将铁栅栏敲得清脆响亮。

长孙无垢扭头看了这边一眼，竟然很意外的起身对叶炎跪拜。

“妾身拜见主上，主上万福金安。”

这话在叶炎听来无比刺耳讽刺，看着已经是阶下囚的长孙无垢，叶炎叹了口气。

“长孙氏，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长孙无垢缓缓起身，神情淡然，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叶炎知道，这女人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对于她而言，自己这个主上的位置是从别人，哦不，是从她的丈夫手中夺过来的，和窃贼无异。

长孙无垢两眼空洞的看着外面，眼神直接透过叶炎和鸦语，直勾勾的看着大狱外面，那里有一片光亮，与这里的阴暗环境一点都不一样。

原本自己，也是应该生活在那一片光亮中的。

“哈哈哈哈哈！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来看我？我才不认识你，我不认识……”

长孙无垢的精神状态又开始疯颠起来，没说两句话就开始又哭又闹，和那天在清思殿的状态一模一样。

叶炎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扭头对鸦语小声交代了一声，让他过去查看长孙无垢究竟是不是真的疯了。

刚刚洗干净的面孔，现在又被长孙无垢自己涂满了泥浆，一边笑着一边在地上打滚，鸦语根本无法靠近，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的，这次见面就是永别了，你一定要这样吗？”

叶炎无奈说道。

不管这女人是不是在装疯卖傻，叶炎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是真的不想见到自己。

牢房里的女人依旧无动于衷。

“相处一场，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始终觉得自己不曾亏待过你，既然这样，那你就先上路吧，李世民我不会饶过他的，你们就去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该说的不该说的叶炎都已经说完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是不肯面对叶炎的话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转身离开时，叶炎背对着长孙无垢，留给她最后一句话：“我会照顾好李丽质的，她跟你们不一样。”

说罢，头也不回的坚决离开了。

随着大狱的铁门“哐啷”一声落下锁，牢房里面又复归平静。

长孙无垢怔怔的地上站起身来，落下了两行清泪，如果要说这辈子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还没再见到李二哥一眼。

还有什么悔恨的话，就是当初鬼迷心窍竟然那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知道质儿会不会怨恨自己啊。

“质儿，母后错了，母后对不起你，李二哥，观音婢先走一步了，说好的，来生我们再见面。”

长孙无垢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扇小窗，对着冰冷坚硬的墙壁自言自语道。

话音刚落，长孙无垢后退两步，猛然冲向墙壁，头盖骨瞬间被撞碎。

这一生，也算自己能为自己画上一个句号了……

叶炎刚走出监狱没多久后面就传来了消息，说长孙无垢自尽了。

叶炎的脚步明显一顿，然后什么都没说，继续大步往回走。

“主上……”

鸦语提醒道。

“要不直接拉去乱葬岗吧，趁着没人知道，不然女皇陛下那边您不好交代……”

“嗯，去吧。”

叶炎平静的摆了摆手，那语气仿佛就像是丢弃一只猫狗一样。

这样也好，也免得自己纠结了，长孙无垢也拳为自己保留了个全尸，这是叶炎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至于长孙无忌，就算他没有明确参与到这件事里面，但是长孙无垢所犯谋逆罪，本该连诛九族，但是念在长孙家也是开国元勋的份上。

长孙无忌流放边疆，全府上下所有财产全部充公，十岁以上男丁全部充军，妇孺全部贬为奴籍。

叶炎对长孙无忌的处罚已经手下留情了，李丽质知道以后没有哭闹，十分平静的对叶炎说了声谢谢。

“那我的母后呢？”

李丽质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

“跟着长孙无忌一起流放边疆去了。”

不想让李丽质激动，叶炎只能对她撒了慌。

“嗯……这样也好，两人在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听到叶炎这么说，李丽质终于放下心来，她对叶炎完全信任，从来不信叶炎会欺骗她，对于叶炎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这却让叶炎心里更加愧疚了。

“这些天一定忙坏了吧，我见你在书房都没有出来过，等这些处理完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丫头，你不恨我？”

叶炎拦住了李丽质的去路，将她圈在怀里轻声问道。

“恨，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同样这么做。”

李丽质想要对叶炎笑一笑，但是扯了一下嘴皮，只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说着说着，眼泪还是流下来了。

她本来不想在叶炎面前落泪的，可是泪珠子却怎么都止不住。

叶炎又如何不心疼，只好抱着李丽质轻声安慰着，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呢，不久他就要出兵南诏，亲手削下李世民的人头。

这些人无一不是李丽质的至亲，叶炎有时候也在想，这命运还真的是折磨人，为什么偏偏陪在自己身边的是李丽质呢。

自己和这个丫头明明不共戴天，自己抢了她的国，杀了她的父母，如果李丽质知道真相的话……两个人还能继续相处下去吗？

应该不能了。

李丽质流着泪慢慢挣脱了叶炎的怀抱，故作坚强的笑了笑，转身直接离开了。

果然，还是会生疏的。